【原点结局】                              

·程志强·


            ◇桥头把触觉伸向了远方◇

        1.代替

      照片代替主人,接受体检
      一两根羽毛散落在原野
      大海,没有年龄,也没有记忆
      人们把死亡的幻觉关押
      听到水声,呻吟声,寂寞走动之声
      目光像水鸟。鳞片在夜色里
      荡漾,咕哝着陌生的脸颊
      月亮的孩子在尝试生动的翅膀
      沙滩上,沙粒在询问
      构筑翻涌的情感,足迹描绘岩画
      眼红的邮戳,已经很渺茫了
      骨骼,斜靠着无边的黑暗
      珊瑚的身影,消失在民选的喧嚣里
      这应该是子弹的愿望吧


        2.桥头把触觉伸向了远方

      两手空空地跌倒,心事太重了
      眉头紧蹙,黏稠的白天辜负了黑夜
      岁末的飞翔,有些力不从心
      桥头把触觉伸向了远方
      爬起来,道路就长出了新芽
      花香却滑向了低谷
      嘴唇疲倦了,归于河水的宁静
      眼里的泪花被寒冷塑造着
      以为折射是一种幸福
      黑暗,分娩了一株忍冬花
      记忆的绳子,往空中抛
      脚下的沃土安慰着最后的归宿
      叶脉里,需要一阵风
      将俗世吹散,如同在睡前
      突然的一个吻将跑偏的方向封存
      名字躲闪不及,黑暗
      一把就抓住了春天的手


        3.隧道

      一直向下
      挖,挖,挖……
      仿佛听到石块的哇哇直哭
      过度疲劳,炮声
      直接压在了胸口上
      步子摇曳着

      隧道是毛细血管
      探头望去,血是黑色的
      大地的微笑,也是黑色的
      松弛的光在叹息

      出口处,缄口不言
      而那些炸药
      向来是不喜欢吃哑巴亏的
      隧道断了……
      石头跪在地上
      泪水横流
      逼人的白,钻进骨头里


        4.倒塌的森林

      在猖狂的沉默里,森林还是倒塌了
      像一个人,闷声倒地。无非是一片叶子
      离开了父母。惊雷,也仅仅是掏出了
      自己闪亮的一面。片刻之后,简单的事情
      再次发生在同一个地方,尖叫声
      被彻底磨钝了。黑暗慌里慌张地收拢
      几条蚯蚓,携带着地层深处的灵魂
      爬出了地面,外面的世界是有条不紊的
      似乎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打扰
      灵魂脱下外衣,也无非是一片叶子
      在半空尴尬地飞。此时的空气
      像石灰岩,除了寒风,谁也不会敲打
      在停工之前,森林从湖底刨了出来
      血腥味再次回到了餐桌上,嘻嘻哈哈
      黑暗,也被撕扯成一片一片
      赞美之声晃了几下身子,也跌倒了
      溅起的汤水衬托出像模像样的人


        5.蛇

      我躺下来,是一条大蟒蛇

      我站着伸开四肢
      胳膊是两条扶持的蛇
      腿是两条恩爱的蛇

      我迈开步子,蛇就更多了
      脚趾是十条蛇,手指又是十条蛇

      我奔跑,发丝是无数条小蛇
      每一块骨头,都是一条蛇
      呼吸是蛇,眼神也是蛇

      擦拭天空,我看到无数的我在天上
      我是会飞的蛇

      深夜里,我守候着一盏灯
      远方的风暴是蛇
      近处的灯光也是蛇


        6.我一直在房间里等你

      洁净的房间,像处女
      矸石占用了脸盆的面积
      缆绳扭动鱼的身体
      翅膀和落叶之间的距离
      仅有一粒米

      把脚步安顿在落日里
      伤口浅浅地呼吸
      冬季冷落了远道而来的岛屿
      远方,躺在墓穴的怀里

      北风的碎屑不忍离去
      目光像订书机
      钉住了肇事者的唇语
      鸟雀在尸骨上寻觅

      化为钢铁的部分过于拥挤
      城市的罅隙,像初恋一样迷离
      喧嚣里的寂静,像你的离去
      街心公园也不再逃避
      我一直在房间里,等你


        7.没头没尾的人

      做一个没头没尾的人
      彻夜站在高岗上,用叫喊声向苍穹索要
      一滴血,一条鱼,一头牛,一只老虎
      时间侧过脸,只看到发白的部分
      一封信,在生锈的邮筒里投胎转世
      星星闪烁。植物们脱下衣衫
      一定是有人用核桃做了脆皮棺材
      忘记松针已经变黄,腿上的老毛病又犯了
      白雪,掩盖了仓促的尘世
      落魄的石头,依旧道貌岸然
      两条铁轨,再也分不清彼此的时候
      风向就转了,水飘了起来
      山也飘了起来,睡在故乡的坟丘
      像一个掌灯的人,也像某个时代的掌门人
      只有说话秃噜时会被牵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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