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花遗梦】
·莲生·
◇活着是肥美的矛盾◇
你不止一次地对着群星祈祷,
说要在这人间珍贵地活着,
离开无住所的,无睡眼的,寻不着回家的路的游浮们,
你看,你看,仰头看了整整七个小时,
仍不知道它们是否能和一颗鲜红樱桃般香甜,
即使你每天都更换虔诚祈祷的时间,
他们的演出和本质还是一样地根深蒂固,
没有人告诉你么,任何人都可能在下雨的夜晚出来画星星……
你不断地重复着誓言,
要低头绕圈走过那具洁白的向你不断招手的灵柩,
你要奔向幸福的房子,你要和他背对背各自疾走。
你不要傲慢地死去,不要像她一样依恋一把明亮的刀子。
明天想要变得更加漂亮,如果能讨好自己。
明天想要更加确定自己的名字有光亮。
仍旧有一把尖酸刻薄的声音,像一只忧郁的长不大的蝙蝠。
明天想要变得更加光亮干净,衣服都换上白色的,
明天想更多的爱,至少要与恐惧相当。
明天要养上几盘植物与它们一起喝水和清理死去皮肤,
明天要戴上封尘了的婚戒,如果你可以变得完整不缺,
明天想变得更加鲜红和暴烈,并且要结出坚硬的果实,
即使今天是那么的瘦小,那么窄狭,那么暴戾,
怀着悔罪,怀着隐匿,那样充满了尖锐和肥美的矛盾,看不清时光布局。
他们都知道谁曾动了自己的身体和毒药罐子。
而你洞悉不了活着,是不是像一块虚伪的光泽诱人的瓷陶,
但肯定是一支没有标签的慢慢衰落的红蜡,
讨好不了众多肥厚的垫高鞋子四处周转指指点点的鉴赏家。
Vincent van Gogh,亲爱的,我不断地纠正自己的身体,
去除包袱,不至一次地企图,要成为你的一只黑色乌鸦,
会有个答案,证实我们的心脏在沙沙作响的黑衣内没有停止。
低估了自己的价钱,假如卖出去,假如出卖,
值得一块肥满的香皂。
挥霍的,诸存的,不是空空的骨头架子和你的死。
医生,这次该唱那首歌,
粮食仍然潮湿新鲜,鲜花仍旧
你随身携带她的病历,你还深爱她但异常痛恨她看你的眼神,
医生,我和她,谁才是你最喜欢的女儿……
医生,告诉他们活着就是饥饿,翻动整个身体,永远地饥饿。
没什么要欺骗你离开家园,没什么可以帮助你归返家园,
此刻,天亮了,又有什么追随你这具充满了尖锐与甜美的矛盾肉体。
【淡花遗梦】
·抵御系·
◇一次孤独的描述◇
她告诉我,她要结婚
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她的脸干净而陌生
像昨天或今天刚从泥土里挖出来的植物的根茎
她会做他敏感多汁的小妻子,我想
墙壁空空地对着她发呆
像我的大脑也像我的双手
那是石头,我伸手触摸了
她滑溜溜的回声
“可以在上面加几片云朵”她说
细细的声音在墙角不安的踱步
她面对着那堵墙,姿势使我恍然
昨天我看到她忧郁地走过街角
吃着发黄的叶子和风
昨天的她并不是这个样子,我确信
“牙齿痛吗?”“不”
“头痛吗?” “不”
“右手的关节还会不自觉寒冷?”“不”
“失眠?像以前一样犯孤独的疯病?”
“不,不。。。”她厌烦地叫喊起来,把握成的拳头对着我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有没有听,你为什么这个样子?为什么?”
她像个暴躁易怒的孩子伤心地埋头痛哭起来
黑夜变得针刺入灵魂的警觉
墙壁的凹陷处来回吐着热气
我摸摸自己的脸和头发,还在这里
遥远的空旷的原野的外壳,石头和盐
其实一样珍重
“为什么?”我无法容忍她的背叛
(她应该只属于我)
她又变得不安起来,双手来回抚平钢丝般坚硬的头发
无数的钢丝就势掉进时间的缝隙里
吱吱作响
“因为父亲”它们高喊
它们热情地把我淹没掉
我凝视她的位置,地面粘连着一小块发黄的月光
我捡起来吞食
世界瞬间陷入安静的死亡
她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墙壁仍在静静地分解盐分
我抱回这把自己交出去的身体
猛然泪流满面,向自语中的墙壁伸出手
“父亲”我低声喊叫
黑暗中没有一点声音给我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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