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月桂】
·王西平·
◇我就是我速写的胎记（四首）◇
《对饮》
你侧身的时候，一杯水端放在漆黑的臂弯
这半环的碗，在每一次闭合的缝隙里，溢出酒水之手
然后，在第五颗铜扣之下
你的女人里，倒映着，你的下巴和茅草
——这银川的坟丘
顺着你的面部轮廓，渐渐成形，并低垂
却又像沉静在肩膀上空的铁锚，将你从领口划开
一条新鲜的身子，被阳光缓缓抬起
你看到了，新打的婚戒紧紧地将你搂住
仿佛明亮的鸟儿，又飞回身体
《野外写生》
这天，天气晴好，多像你眼里干净的事情
我们一起坐在各自的掌心，抱着不同色彩的铅块
下坠，多像彼此深攥的井。我们的外面
有一圈条椅，这群慵懒的野物，从背后
伸出欲望的小手
它们捅破画框，夺走木料里的黑，和颜料里的白
这个季节，我就是我的山水，我是我
速写的胎记
《钉子的最深处》
她来了，衣领高高地竖起，发簪迎着永恒的光源
仿佛一支玫瑰，结满了圆圆的果子
她在镜子里，发出脱落的喧闹，衣服挂在框外
钉子的最深处，却越发幽静
那里藏满了金子，那里站满了挥舞头巾的我
第一个动作留在水里，她把我掳为浮标
太阳
正沿着天花板返航。你蒙着眼睛，站在去年的
报纸里，湿漉漉的长发很低
触及脚髁里的遗书。现在，窗户飞逝而过
我已离开人世，那一刻
上帝端坐在椅子上，我们像一对夜壶
天天守在她的帐房
《火柴》
卖柴的小女子，坐在这群脑袋上，打火
黑头子的脑袋，瞎头瞎脑，风雪夜里
沿着三轮车的凹槽，划过
一车的柴，转过它们的木头，像棒子，像刀子
围着抢眼的头巾，并排楔在墙壁的炉部
噢，丹麦，你这红发的植物，你这
洋火焚烧的干草
来埋藏我们的银子。那样的银
在门框坠落的光里，流出来吧，给她
还原一只棺木做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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