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
·石泉·
◇诗人之死（二十三）◇
他们，是历史的浩叹者，也是现代的目击者。
——题记
《高启腰斩》
天过火，地过刀，江河腥未尽
犹听新贵，腹中磨剑声
更惊君王，颈上取头成瘾
淋血搓洗江山
收起不长心眼的笔墨
塞进旧行囊，留一个背影
向烟水云天，放生野性
踏汉时原上歌，碎了江月
啸魏时马上吟，老了夕阳
寻晋时垅上辞，醒了深梦
走过唐风宋雨
拾取涧叶林花、鸟语虫鸣
天下文字，本是王朝家奴
岂容——
离巢私奔，放浪江湖
更恨——
字里长刺，螫王者肿处
一刀裁断诗肠
令天下围观
在猴的记性里，种下惨状
从此——
深宫小犬怯吠影
儒林臣笔怕写龙
高启，明代最优秀的诗人，为“吴中四杰”之首。元末，
曾被张士诚招为幕僚，因厌恶官场，弃官隐居。明洪武元
年，应召入朝，授翰林院编修，纂修《元史》，并受命教
授诸王。为人孤高耿介，不慕功名利禄，朱元璋任其为户
部右侍郎，固辞不受，为朱所忌恨。朱曾怀疑其《题宫女
图》一诗是讽刺他的后宫不干净；后苏州知府在张士诚宫
殿遗址修知府治所，因高启的《上梁文》中有“虎踞龙盘
”字眼，犯了朱的大忌，被处腰斩，时年三十九岁。相传
，高启被腰斩后，没有立即死去，用手蘸血在地上连写了
三个“惨”字。其诗清新超拔、雄健豪迈，其中描写农民
劳动生活的诗，反映了人民的疾苦；在述志、游历、酬答
的诗作中，对统治者时有讽刺和揭露。
《张羽沉江》
从文字古原采集精思
种在现世的蛮荒里
也就在心的田野
种下了一生的痛
笔下，士风无邪侠骨有声
却朝朝暮暮，困在八分书里
搓来搓去，搓成皇家老腔
也把心，搓出层层老茧
踩着强权的节拍跳神
总有踩痛君王尾巴的时候
走进流放路的风景
才找回久违的影子
南风吹梦过五岭
梦的速度，怎敌追风快马
梦已出发
岂肯回头
此身只寄一江清水
洗净红尘
张羽，“吴中四杰”之一，工诗善画，明初官至太常丞，
常为朱元璋拟制文诰，后因事得罪朱元璋，流放岭南，未
半道召还，自知不能免死，投龙江而亡（又一说是被捆绑
抛进龙江），时年六十三岁。其秉性坚贞，孤傲自尊，为
文文辞典雅，为诗深思冶炼，朴实含华，为画笔力苍秀，
书法纤婉有异趣。
以上为明初时期（1）
◇诗人之死（二十四）◇
他们，是历史的浩叹者，也是现代的目击者。
——题记
《杨基罚役》
打头风，焦思疯长白发
断魂雨，激情碎成褴褛
最后一点气力，拖泥带水
心上更比脚下泥泞
一副诗书熏老的骨头
能让飞射的白眼纷纷折断
脊背上的命运死穴
却作了飞刀流矢的靶心
风雅失去支撑，栽倒在地
满山石头伤情，泪水汪汪送君
苦吟了一生吴韵楚调
心中的明媚，仍在冬眠
抖散一堆纠结的丝
抽出残阳旧恨、细雨新愁
抽尽心中所有的缠绵
何曾见，东风颜色
平生多梦，梦无栖处
寸心万死，死在茧中
杨基，“吴中四杰”之一。元末，曾入张士诚幕府，为丞
相府记室，后辞去。明初为荥阳县知县，累官至山西按察
使。后被谗夺官，罚服劳役，死于工所，时年五十三岁（
约）。杨基以诗著称，亦兼工书画。其写景咏物之作细腻
自然，情景交融。五律境界开阔，犹入神境，时称“五言
射雕手”。古风风格苍劲，语言俊爽峭拔，另开境界。《
杨基诗选集》最后一首为《春梦》。
《陈贲瘐死》
名气，绑架在高处
装点天意的圣明
门户早已踢出
只等一个清理的事由
灵气注入一方端砚
蘸饱古意，拧出笔情墨趣
诗是魂、书是骨、画是韵
专注纸上躬耕，嚣声堵在门外
归心总向山高路远
长伴松风、亭月、林泉
不习江湖淫技奇巧
岂能泅过风尘
铁窗里，餐饥饿，裹风寒
有谁来，敲响死寂的夜
只有明月旧相知
默默相向，垂泪思故人
击筑吟，已在时光里腐烂
凉州曲，檀板已朽朱弦断
独有千年风雅割不尽
带走几根瘦骨、一丝残喘
寻得那，秋林草亭处
欲问故人可相识？
徐贲，“吴中四杰”之一，善画工诗。张士诚抗元，招为
僚属，后避居湖州蜀山。明初历任给事中、御史、刑部主
事、广西参议、官至河南左布政使。洪武十一年，大军征
讨洮、岷平民乱，以军队过境、“犒师不周”下狱，因饥
寒死于狱中。时年五十八岁。擅画山水，亦精墨竹，笔墨
清润；其书行笔稳健，工整秀丽；其诗律法谨严，情喻幽
深。
以上为明初时期（2）
注：明有““士大夫不为君用者罪该抄杀”的诏令，士中
沿袭了几千年的“归隐”的权利被收缴，因此，“吴中四
杰”均是被迫为官，由于这四都曾在朱元璋的死敌张士诚
部作过短期的幕僚，入明为官后，都被朱找茬除之。
◇诗人之死（二十五）◇
他们，是历史的浩叹者，也是现代的目击者。
——题记
《宋濂蒙冤》
深根扎进古典肥沃
心灵怎能不茂盛？
难怪，逸出的风姿
总是那么神定气闲
鸣叫的文思，抖开长鞭
借天地合力，鞭醒东风
为江山易代
催生青青草色
心的炉膛，烧红新辞
歌春风一统，释天心人意
典章的墨迹尚未干透
一代巨笔，弃若敝帚
从来极权，摆不脱魔咒附身
一团疑云着火，野蛮开始发飙
神器溶作铁
铸剑走偏锋
影子，埋进深深的书斋
祸端，岂能找不到门
鬼头刀下，留得白发头颅
向西风，听千里荒鸡啼穿古今
足迹消失在白帝城边
魂灵还在蜀道上行走
欲走出权柄带血的岁月
那朝那代，才能走到尽头？
宋濂，自幼家境贫寒，聪敏好学，“自少至老，未曾一日
去书卷，于学无所不通”，与刘基、高启并列为明初三大
家，被誉为“开国文臣之首”，“当今文章第一”。明初
累官至翰林院学士承旨知制诰。曾主修《元史》，明初典
章、礼仪、朝廷广告等多出其手。因诗谏曾致贬官。告老
辞官还乡后，因其长孙宋慎牵连胡惟庸党案，朱元璋本欲
杀戮，经皇后、太子力劝，改为全家流放茂州，途中病死
于夔州（一说自经），时年七十一岁。宋濂擅长散文，尤
长于传记，文笔简洁精粹，行文善于变化，成就较为突出
，其诗数量不多，有些具有民歌风味，但其诗学思想当时
影响很大。
《刘基遭忌》
用思辨的剪刀，剪辑时代的乱象
山谷、河流，一切生灵和亡灵
喷出血性，在掌心呐喊
又冷却为石头
曾经，用翅膀打开痛苦的天空
寻找草地、鸣蛙、微风、淡月
而寓言里淌出的痛，并没有收口
心事老成了石头
石中有火，能点燃吹过大地的风
石中有情，能把沉睡的沙漠灌醒
一块灵异的石头，硌在强权胸口
硌得宫廷夜夜失眠
煎服一剂御赐的忌恨
死亡，就成了最后的勋封
住在诗意的宇宙里
为何，洞穿红尘的那双眼睛
还在寻找文明之火
刘基，元末明初军事家、政治家及诗人，通经史、晓天文
、精兵法，是明朝的开国元勋，以“开国功臣，治国良臣
”而驰名天下。为人正直，为官清正，体察民情，告老还
乡后，受宰相胡惟庸谗言陷害，为朱元璋所猜忌。因感染
风寒，朱派胡带御医去探望，煎服御医的药方后死亡。时
年六十四岁。刘基与宋濂、高启并称“明初诗文三大家”
。其寓言集《郁离子》（郁离：文明之火），集中反应了
他的治国安民的政治主张及哲学、经济思想，谓天下后世
若用斯言，必可抵文明之治。其感怀诗大气磅礴，讽谕诗
反映了民间疾苦，讽刺政令繁苛、重敛伤民，语言质朴通
俗，田园诗语意清新。
以上为明初时期（3）
◇诗人之死（二十六）◇
他们，是历史的浩叹者，也是现代的目击者。
——题记
《孝儒株族》
一只绕天地法则飞翔的鹰
被绑架在鞲上，整个生命
都燃烧为火的啸叫
让谎言蹩脚的家伙，五内抓狂
书生意气，源发千年经脉
那一身骨头，岂能不硬
一粒拱卒，别了王爷马腿
被逼疯的心，用疯劲对抗疯子
而权力野兽，可以这样生猛：
把一腔悲愤割得血糊糊滴在地上
决开八百多个胸膛，淌成红河
覆盖那双喷火的眼睛，日夜泛滥
斩断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的老根
叫读书种子立马失去现实的支撑
神器，分明勒上了魔鬼的符号
轻易凭借的风，历史从来不缺
而在万世拜权的语境里
晾在暗角被反复嘲讽的“迂”
才是人骨头里真正稀缺的金属
方孝儒，明代学者、文学家、思想家，建文年间为任文学
博士。后燕王朱棣起兵“靖难”，夺取皇位，命孝儒写即
位诏书，孝儒坚拒不从，以身护法，作绝命词，慨然就死
，时年四十五岁。死前，朱棣命诛其十族（九族加门生）
，在孝儒眼前行刑7天共杀873人。此前其妻及二子自经死
，二女投秦淮河死。继后，又有2000余人受牵连被发配从
军。攻城前，军师姚广孝曾劝朱棣，城破后，孝儒必不降
，此人不可杀，否则，天下读书种子绝矣。朱应允。当朱
受到羞辱后，杀心顿起，人性灭绝。孝儒以散文著称，诗
非其所长，但抒发了清雅高洁的志趣和诗性精神。
《解缙葬雪》
灌醉郁闷的那壶烈酒
窖藏了君臣多少恩恩怨怨
比醉汉更醉的那一夜狂雪
抹白了平生是是非非
为那一缕冤魂，隆重举行——
终结浮生的永乐大典
从失血的草野一路走来
干渴，盘踞了你的世纪
每一根神经，都绷直为弦
弹出草木本心的大响
恨不能，掷出比铁更硬的头颅
杵响万方太平的钟声
意念中的路，是四通八达的
把它复制在风雨岁月里
每一条都变得曲曲折折起起伏伏
而且，全都断了头
一缕清风，从祭台上升起
望着心的阳光所走着过的路
愤怒，向无边无际的雪地
作起狮子一般的嚎叫：
世上哪里有路！
那，都是人走的路吗？
解缙，是明朝第一位内阁首辅。学识渊博，才华横溢，为
人耿直，刚正不阿，不畏权贵，屡次上书，针砭弊政，弹
劾奸佞小人，由此为人所忌，累遭贬黜。太祖时，曾上书
献太平十策；成祖时，受命主编《永乐大典》。后被人迫
害下狱致死，时年四十六岁。其文雅劲奇古，其诗气势奔
放、想象丰富。
以上为明初时期（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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