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线】
·图雅·
◇那一声◇
那一声来自扬琴
来自防不胜防的充满预言似的震源
打开布盖
一百二四根弦一根未断
弦下的木板
裂出一道闪电
我有撕裂的痛
滚过天际
而今，敲击的功夫几近丧尽
我终于走出了木的身子
◇隐◇
窗前这盆花，好像叫凤梨
绿叶、红心，黑根浓密
胡须般扎在水中
这盆原本就不是瓦钵瓷器之类的器皿
它是透明的玻璃缸
一尾小鱼
在水中静如琥珀之物
这水该换了
绿得如玉般浑浊
鱼若隐若现
光线稍暗就和水中的五色石
分不清谁是谁
向窗外一瞥，砖红的墙和楼顶
暗黑的窗，都在静中
外环的路，以及飞旋的鸽群彻底不见了
我知道它们都在
那些来来往往的车
没有停止跑动
◇又到清明◇
在我诞生的环境里
没有人种下悲伤
无忧无虑地生长着的人
并非是我
外婆总是用重重的南方口音
种下土豆和南瓜
小市民奶奶
带我到野外挖荠菜
爷爷的锄头是自己打的
地是自己开的
他们就是我的清明
他们没打过我，所以我不哭
他们没骂过我，所以我不恨
他们这两年没再走进我的梦
说明他们都不坏
他们应该变得更老
老得已经不记得生前的一切
我不想用念想打扰他们
生生地把他们拽回让他们受过累的尘世
◇外面有风沙◇
我坐在黑皮椅子上
脚稍在地上蹭一下，身子就在椅子里转
蔡琴的歌声在店里像一个女人的倾诉
他说喜欢
旁边的小理发师问这叫什么歌
“你的眼神”我说
“蔡琴的歌有穿透力。”
他这样开始评价起来，可是他没再往下说
仿佛想找到更合适的词
结果只找到这句“在安静的时候听更好”
“听这首歌会让人安静”我说
“不同的心情听的不一样”他说
我看见他镜中的脸
以及他坐在我背后黑色长沙发上的样子
他说茶会醉人，他醉过
我说咖啡不要下午三四点钟喝，那也会醉
我的头在蒸汽罩里感受到舒服的热
手里的杂志是被很多人翻过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对着镜子里的人聊天
也不知道他摁了哪儿蒸汽就停了
天黑了，我穿上白色的羽绒服
用红纱巾把头裹了起来，茶色眼镜还是要戴上
◇白◇
她俩举起了右臂
对看胳肢窝
毛太少了，近乎无
引来我的艳羡
一个女子有一副雪白的胴体
是值得骄傲的
光洁
是值得骄傲的
一举手，一投足
不带任何顾忌是值得骄傲的
正当我自愧弗如时
一曰：唉，可是下面秃了
还白了不少根
我止不住对她耻骨周围产生幻像
看到“老”，白蚁一样侵蚀着
画栋和雕梁
【风景线】
·律林好汉·
◇油菜花正黄◇
着一身翠绿的绒毛
山脉醉卧小河边反刍青草
摇尾之间，一个喷嚏
意外打翻那桶黄颜料
稠酽的明快，汩汩倾泻
随艳阳浸润过来
暖风扬起黄橙橙的发梢
飘逸一股清爽的兴奋
昨夜，都市的阴霾为此失眠
此刻还躺在田埂上打盹
天，睁开湛蓝的眸子
俯瞰的笑，含蓄而惬意
一群蜂蝶穿梭其间
按耐不住忍了一个冬季的寂寞
迎娶春姑的金地毯，厚实绵软
看花的岸柳不再沉默
轻点河面，发一串暧昧微信
牧笛透露个中的秘密
黄金里藏掖鲜香的菜籽油
还有比油更滋润的日子
相机的快门盗贼般拣选
忙乱间留下作案痕迹
鞋底的田泥飘着晨露的味
甩不掉的香，躲在前襟与袖口
伸伸懒腰，小跑一段
咧嘴，与油菜比微笑
放开嗓门吼几句春情
闭目做深呼吸
嗅周遭浓墨重彩的道行
心情，随之绽放
（2012-3-27下午记，3-28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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