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水若然】　　　　　　　　　　　　　　　　　　　　　　　　　　　　　　

·李元胜·


　　　　　　　　　　　　　　◇优越斑粉蝶◇

　　　　　　门票涨了一倍，除此之外
　　　　　　园子看不出任何变化
　　　　　　几乎同样的下午
　　　　　　同样长满马樱丹的角落
　　　　　　我又看见了它

　　　　　　沿着同样的线路，逐一品尝花蜜
　　　　　　然后拉高到空中
　　　　　　仿佛就要离去
　　　　　　其实，它绕竹林一圈就回来了
　　　　　　又开始和花朵卿卿我我

　　　　　　五年来，我反复看见它
　　　　　　优雅相同，优越相同
　　　　　　其实它们已历经数代
　　　　　　彼此从未谋面
　　　　　　因而，它们的孤独也相同

　　　　　　时光里，一定有一缕彩色的丝线
　　　　　　把它们串连成一个线索
　　　　　　再抛向遥远的未来
　　　　　　这不容置疑，但为什么
　　　　　　要安排我这样一个观察者
　　　　　　来看到这样的传递

　　　　　　在我身后，是否还有另外的丝线
　　　　　　另外的观察者
　　　　　　是否有着更多层的，永恒的寂静
　　　　　　是否有人
　　　　　　把所有的丝线耐心地把握
　　　　　　　　　　　　　　　　◇旅行◇

　　　　　　我经常站在书架前犹豫
　　　　　　就像置身于庞大的巴士车站
　　　　　　每辆巴士都会把我带走
　　　　　　而终点从未明确

　　　　　　我经历过多少次出发
　　　　　　在很多层不同的世界
　　　　　　每辆车，都可以装下无限多的乘客
　　　　　　这样的旅行是多少辽阔啊
【月水若然】　　　　　　　　　　　　　　　　　　　　　　　　　　　　　　

·君儿·


　　　　　　　　　　　　　　　◇陌生人◇

　　　　　　陌生人　你和我乘同一辆火车
　　　　　　起同一早　去同一个地点
　　　　　　沿途看同一片风景　欣赏
　　　　　　同一排树木　道路　池水和田野
　　　　　　我和你面面相对　但不说话
　　　　　　彼此呼吸着对方的气息
　　　　　　但不用告诉对方各自的隐秘
　　　　　　陌生人　我们在同一个世上做人
　　　　　　流浪　为难填的欲壑奋斗不息
　　　　　　交流的礼貌　理解的徒劳
　　　　　　陌生人　我们一概不再需要
　　　　　　互相肯定或攻讦的俗套
　　　　　　能免的我们全免了
　　　　　　我们目的单纯　工具简单
　　　　　　从甲地到乙地　不过车轮滚滚
　　　　　　弹指一挥间　但是陌生人
　　　　　　我注意到一路上阳光普照
　　　　　　光线弄亮我的鼻尖时也烧着了你的
　　　　　　暗蓝衣裳
　　　　　　　　　　　　　　　　◇妄言◇

　　　　　　观音　你手捧净瓶
　　　　　　坐于莲花的中心
　　　　　　你看着我
　　　　　　你什么都容纳　都看到
　　　　　　你知道事物的开始和结束
　　　　　　你知道我们努力的意义和徒劳
　　　　　　你面色安祥　双目微闭
　　　　　　因你无需注视已明了
　　　　　　缘起与缘灭
　　　　　　一小片阳光擦过你的头顶
　　　　　　洒向我的桌面　并在上面
　　　　　　划出一块梯形的光明
　　　　　　我盯着它　我知道那温暖来自你的蒲团
　　　　　　大士　你看到我一个人
　　　　　　日日上楼　下楼　搬书　读书
　　　　　　你看到我拿出钢笔　铅笔　圆珠笔
　　　　　　你看到我一页又一页涂着黑暗的笔记
　　　　　　我知你在云端的上面　有一个家园
　　　　　　那里有尘世无法想象的寂乐和圆满
　　　　　　我知道你要接引众生上去
　　　　　　红尘小如蚂蚁
　　　　　　我知道这漫长的一生
　　　　　　是你掌上倏忽而过的一粒尘土
　　　　　　观音　我知道你的瓶里装着
　　　　　　我不能度量的无限时空
　　　　　　我知道你救苦救难
　　　　　　可以变出千手千眼
　　　　　　感应这个不断老去的有情人间
　　　　　　我知道你看到了混乱　欲　耻辱和悲欢
　　　　　　甚至文人墨客小小的妄言
　　　　　　我知道我在此一天又一天
　　　　　　所有的坚持与舞动
　　　　　　只是为了抬头一瞥间
　　　　　　看到你空虚的瓶口一尘不染
　　　　　　　　　　　　　　　　◇飞渡◇

　　　　　　你说的问题
　　　　　　如今我都已克服
　　　　　　你是莫须有
　　　　　　却能左右我于
　　　　　　辰时　午时　子时　亥时
　　　　　　我用泥土抟成
　　　　　　但如今抟我的手
　　　　　　已退化成菊花和酒
　　　　　　秋天的花香
　　　　　　和夜深的红酒
　　　　　　我该依赖哪一种
　　　　　　更为坚强的事物
　　　　　　当我把去年的红叶置于案头
　　　　　　我相信远方的海
　　　　　　会推着帆篷涌来
　　　　　　那时所有的问题澄清
　　　　　　我们可以手握着手
　　　　　　飘洋渡过九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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