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派如是】                              

法国象征主义:在诗歌、戏剧领域,象征主义认为现实世界是虚幻的、痛苦的,而
内心的“另一个世界”是真的、美的、外界的事物与人的内心世界互相感应,诗歌
的任务就是通过象征、暗示来连接两个世界,诱发读者的想象、联想,以领悟作者
的思绪。象征主义在诗歌语言上,通过对词语的特殊排列组合,形成扑朔迷离的艺
术效果。其代表人物有法国的波德莱尔、魏尔兰、兰波、马拉梅等,以及比利时德
梅特林科、德国的京普特曼等。




·波德莱尔·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1821年4月9日-1867年8
月31日),法国十九世纪最著名的现代派诗人,象征派诗歌先驱,代表作有《恶之
花》。还发表了独具一格的散文诗集《巴黎的忧郁》(1869)和《人为的天堂》(
1860)。他的文学和美术评论集《美学管窥》(1868)和《浪漫主义艺术》在法国
的文艺评论史上也有一定的地位。波德莱尔还翻译了美国诗人、小说家、文学评论
家爱伦·坡的《怪异故事集》和《怪异故事续集》。



               ◇致读者◇

      罪孽、吝啬、谬误以及愚蠢
      纷纷占据我们的灵魂,折磨我们的肉体,
      犹如乞丐养活它们身上的虱子,
      我们居然哺育我们可爱的悔恨。

      我们的罪孽顽固不化,我们的悔恨软弱无力;
      我们居然为自己的供词开出昂贵的价目,
      我们居然破涕为笑,眉飞色舞地折回泥泞的道路,
      自以为用廉价的眼泪就能洗去我们所有的污迹。

      在恶的枕头上,正是三倍厉害的撒旦
      久久地摇得我们的灵魂走向麻木,
      我们的意志如同价值连城的金属
      被这个神通广大的化学师全然化为轻烟。

      正是这个恶魔牵着支配我们一切活动的线!
      我们居然甘受令人厌恶的外界的诱惑;
      每天,我们都逐步向地狱堕落,
      穿过臭不可闻的黑暗也毫不心惊胆战。

      仿佛倾家荡产的浪子狂吻狂吸
      丰韵犹存的妓女那受尽摧残的乳房,
      我们居然一路上偷尝不可告人的幽欢,
      竭力榨取幸福,像挤榨干瘪的橘子。

      宛如无数蠕虫,一群恶魔
      聚集在我们的头脑里,挤来挤去,喝得酩酊大醉,
      当我们呼吸的时候,死神每每潜入我们的肺里,
      发出低沉的呻吟,仿佛无形的大河。

      倘若凶杀、放火、投毒、强奸
      还没有用它们那可笑的素描
      点缀我们可怜的命运这平庸的画稿,
      唉!那只是因为我们的灵魂不够胆大。

      然而,就在我们的罪恶这污秽不堪的动物园
      所有正在低吠、尖叫、狂嗥、
      乱爬的豺狼、虎豹、坐山雕、
      母猎狗、蛇蝎、猴子和各种怪物之间,

      却有一头野兽更丑陋、更狠毒、更卑劣!
      虽然它并不凶相毕露,也不大叫大喊,
      但它却处心积虑地要使人间沦为一片断壁颓垣,
      即使打哈欠也想吞没整个世界;

      这就是“厌倦” !——眼里不由自主地满含泪水,
      它抽起水烟筒,对断头台居然浮想联翩。
      啊,读者,你对这不好对付的怪物早已司空见惯,
      ——虚伪的读者,——我的兄弟,——我的同类!

      (张秋红译)


                ◇祝福◇

      当诗人奉了最高权威的谕旨
      出现在这充满了苦闷的世间,
      他母亲,满怀着亵渎而且惊悸,
      向那垂怜他的上帝拘着双拳:

      ——“呀!我宁可生一团蜿蜒的毒蛇,
      也不情愿养一个这样的妖相!
      我永远诅咒那霎时狂欢之夜,
      那晚我肚里怀孕了我的孽障!

      既然你把我从万千的女人中
      选作我那可怜的丈夫的厌恶,
      我又不能在那熊熊的火焰中
      象情书般投下这诛儒的怪物,

      我将使你那蹂躏着我的嫌憎
      溅射在你的恶意的毒工具上,
      我将拼命揉折这不祥的树身
      使那病瘵的蓓蕾再不能开放!

      这样,她咽下了她怨毒的唾沫,
      而且,懵懵然于那永恒的使命,
      她为自己在地狱深处准备着
      那专为母罪而设的酷烈火刑。

      可是,受了神灵的冥冥的荫庇,
      那被抛弃的婴儿陶醉着阳光,
      无论在所饮或所食的一切里,
      都尝到那神膏和胭脂的仙酿。

      他和天风游戏,又和流云对话,
      在十字架路上醺醺地歌唱,
      那护他的天使也禁不住流涕
      见他开心得象林中小鸟一样。

      他想爱的人见他都怀着惧心,
      不然就忿恨着他那么样冷静,
      看谁能够把他榨出一声呻吟,
      在他身上试验着他们的残忍。

      在他那份内应得的酒和饭里,
      他们把灰和不洁的唾涎混进;
      虚伪地扔掉他所摸过的东西,
      又骂自己把脚踏着他的踪印。

      他的女人跑到公共场上大喊:
      “既然他觉得我美丽值得崇拜,
      我要仿效那古代偶像的榜样;
      象它们,我要全身通镀起金末。

      我要饱餐那松香,没药和温馨,
      以及跪叩,肥肉,和香喷喷的酒,
      看我能否把那对种灵的崇敬
      笑着在这羡慕我的心里僭受。

      我将在他身上搁这纤劲的手
      当我腻了这些不虔敬的把戏;
      我锋利的指甲,象只凶猛的鹫,
      将会劈开条血路直透他心里。

      我将从他胸内挖出这颗红心,
      象一只颤栗而且跳动的小鸟,
      我将带着轻蔑把它往地下扔
      认我那宠爱的畜牲吃一顿饱!”

      定睛望着那宝座辉煌的天上,
      诗人宁静地高举度数虔敬的双臂,
      他那明慧的心灵的万丈光芒
      把怒众的狰狞面目完全掩蔽:

      ——“我祝福你,上帝,你赐我们苦难
      当作洗涤我们的罪污的圣药,
      又当作至真至纯的灵芝仙丹
      修炼强者去享受那天都极乐!

      我知道你为诗人留一个位置
      在那些圣徒们幸福的行列中,
      我知道你邀请他去躬自参预
      那宝座,德行和统治以至无穷。

      我知道痛苦是人的唯一贵显
      永远超脱地狱和人间的侵害,
      而且,为要编织我的神秘冠冕,
      应该受万世和万方顶礼膜拜。

      可是古代“棕榈城”散逸的珍饰,
      不知名的纯金,和海底的夜光,
      纵使你亲手采来,也不够编织
      这庄严的冠冕,璀璨而且辉煌,

      因为,它的真体只是一片银焰
      汲自太初的晶莹昭朗的大星:
      人间凡夫的眼,无论怎样光艳,
      不过是些黯淡和凄凉的反映!”

      (梁宗岱译)


【流派如是】                              

·魏尔兰·

魏尔兰(1844一1896)是法国诗人,象征主义诗歌的主将之一。他出生于法国外省
柳斯,11岁时随父亲迁往巴黎。中学毕业后,他在巴黎市政厅当差,经常出入文学
沙龙,结识诗友。1866年,他出版了第一部诗集《感伤集》。三年后,第二部诗集
《戏装游乐图》问世。二十五岁那年魏尔兰邂逅少女玛蒂尔德,他写了许多诗献给
这位恋人。战争爆发后,魏尔兰参加国民自卫军,后来又出任巴黎公社的新闻处主
任。不久,兰波闯进了他的生活,两人形影不离,一起到外国旅行。但路上发生争
吵,魏尔兰竟开枪打伤兰波,被捕入狱。出狱后,他先在外省流浪,后回巴黎定居
。魏尔兰的主要作品还有《无题浪漫曲》(1874)、《智慧集》(1881)等。魏尔
兰的诗歌很有特色,如《秋歌》就是一首著名的音乐诗,它出色地借用音乐手段来
烘托诗人内心的愁绪。



                ◇秋歌◇

      秋日里
       呜咽的
        小提琴
      单调的
       忧郁里
        慰我心。

      钟响时
       我窒息
        而惊惕
      黯回想
       旧时光
        我哭泣。

      恍惚间
       狂风卷
        我飞离
      近又远
       如一片
        死叶子。

      (灵石译)


              ◇多情的散步◇

      夕阳倾洒着最后的霞光,
      晚风轻摇着苍白的睡莲;
      巨大的睡莲,在芦苇中间
      在宁静的水面凄凄闪亮。
      我带着创伤,沿着水塘,
      独自在柳;林中漫游,
      迷茫的夜雾显出一个
      巨大的白色幽灵,它
      死亡、哭泣、声如野鸭,
      野鸭拍着翅膀
      在我带着创伤
      独自漫游的柳林中
      浮想联翩;厚厚的浓黑
      在这白浪里,淹没了夕阳
      最后的霞光,淹没了芦苇间,
      宁静的水面上巨大的睡莲。

      (小跃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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