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似缱】
·海男·
◇黑麋鹿的午夜生活◇
在漆黑的笼子里,黑麋鹿终于闭上了双眼
旁边的溪水开始奏乐,那些吟唱的唇
晶莹的麦管,替代了长箫插入了星空
从黑麋鹿的皮草衣中散发出身体的味道
黑麋鹿的午夜生活开始于四蹄触角
从黑漆漆的旷野伸展出去
此刻,它的触角多么温暖,多么欢悦
夜晚多么空旷,它的触角就有多空旷
黑麋鹿的午夜生活必须筑于荒野之上
在黑漆漆的丝网之中,幽魂们互相触抚、厮打
那些早已荡然无存的历史突然由夜游者和亡灵人开始吟唱
噢,黑麋鹿的眼角突然涌出冰凉的泪水
泪水濡湿了一只黑麋鹿的眼眶
我看见或者说我看不见了这个世界的夜色弥漫
(选自《忧伤的黑麋鹿》)
◇拂晓以后,在峡谷以上吻别着◇
拂晓以后,新日子将临
在峡谷以上,吻别着,需要我们立于悬崖
在最为寂静的时刻,一个农妇
困扎根于峡谷之上的土地,使我的灵魂开了窍
我的灵魂已开窍,走吧,走吧
那些缠人衣襟的藤棵植物
以及那些湮灭于午夜的,伫立于我心间的白鹭
那些越过了澜沧江又放弃了追逐的丹顶鹤
走吧,走吧,拂晓以后
在峡谷以后吻着你的眼睛
走吧,走吧,拂晓以后
我们就开始真正地长离死别
外星人告诉了我一个真谛
在飘渺无边的澜沧江大峡谷爱上一个人是艰难的
(选自《忧伤的黑麋鹿》)
◇大峡谷的潮汛期已降临◇
悲伤晃动了我的身体,我仰起头看你
大峡谷的潮汛期已降临
它们带来了泥石流,在翻滚着乳沟的尘埃里
镜子多么明亮,足可以终止一切邪念丛生的道路
悲伤移植着我的眼神,沿一只黑麋鹿
纵横的峡谷,你的微笑,你传递的
秘密;你暗自凝思的香柏树
多么浓郁的芬芳,像流进我身体的汛期
悲伤传递着我的思想,往事已经缤纷
出入于大峡谷的潮汛期内,在两岸的荆棘
蛰痛的肉体中,那已经缱绻过的
被我们的内心所折磨过的思念又开始了猜疑
每当大峡谷潮汛期降临时
猜疑的心多么绝望,犹如浪尖上的身体被撞击着
(选自《忧伤的黑麋鹿》)
◇我立于峡谷,猜疑着过往世界的人或事◇
时间已到达了蛙鸣之后,水稻变成谷粒
进了栖居的库仓之后。我又一次立于峡谷
这是恋人的疆界,他每每出入这里的峡谷、水洼
仿佛倾听着热浪之中的枇杷树破开的歌声
那些破开之雾的歌声,那些黑莓
自由生长的开阔地;那些浓郁的双翼
很快融入了漩涡体;那些清澈的磁铁
失落在峡谷底部的手推车
今天,我立于峡谷
猜疑着过往世界的人或事
今天,夜鸟倦缩的旧巢和一束野紫苏
划分了大峡谷,猜疑着坡地上阴和阳的分界线
我立于峡谷,猜疑着过往的人和事
缓慢的悲悯,替我洞悉了这个世界最美的一场骚乱
(选自《忧伤的黑麋鹿》)
◇在澜沧江白昼的纬度里◇
热风在漫天的迷失中仿佛倦鸟
源自一棵甜橙树失明的悲悯中
那个失明的人,犹如我内心失明的爱情
在凛冽中失去了融解于时间的自由
在澜沧江白昼的纬度里
墓群在岩册中已经被悲壮的羊皮纸所湮灭
我看见了亡灵者辗转的心
那些蜿蜒的路,湮灭了隐秘者的遐思
那些路途中偶然再次出世的紫陶
那些被被小松鼠触摸过的花纹
忍住了忧伤,绝不出卖永恒传唱的歌谣
所以,它们在离爱情最近的山坡上将变为碎片
亲爱的,在澜沧江白昼的纬度里
神意的派遣,使我在眩目的热风中忧伤地吻遍了你
(选自《忧伤的黑麋鹿》)
◇在澜沧江夜晚的纬度中◇
凛冽兀于橄榄枝下,在一小块一小块
割舍出去的体积中,在碰撞着风浪的途中
与你又一次相遇。在澜沧江夜晚的纬度中
我们无法看清楚除了峡谷之外,我们面临的一切风暴
漫长的野蔓藤,是这里惟一的一种植物
春夏秋冬,它们从不湮灭,以喜悦的姿态
激荡起刺破天际的那束光芒
或许会有少许的哭泣,使它们互相拥抱
在澜沧江夜晚的纬度中
更隐秘的心灵可以治愈铁的疾病
可以接触柔软的橄榄枝
隔着天幕,活够一个凛冽的长夜
在澜沧江夜晚的纬度中
世界的相思树,以炽烈的身体把自己变成灰烬
(选自《忧伤的黑麋鹿》)
【流沙似缱】
·巫小茶·
◇站台◇
像一座豪华刑场
引导自由人民蜂拥而至。虽然路过
也会偶尔驻足,
欣赏欢笑哭泣在阳光中泛着人民币的色泽
在风雨中揪着稻草的宿命
有时会看见自己的背影随着列车奔跑
又被邻居傻子截住视线
原来心疼他的母亲去世,他终究被继父放逐
捡着破烂,唱着不成调的童谣
当我交给他一枚发亮的硬币
他呆头呆脑笑着问:
“妈妈呢,妈妈走了,妈妈回家了?”
◇天平◇
她怀揣秘密颠簸在人群之上
脚下是肥沃的俎。
之后迎来午夜,
她姿态幽雅地在衣裙中飘荡
丰满或肌瘦,或让牡丹在唇上开不出大朵的红
必有人将她折叠放入口袋,或重或轻
或是历史,或是废纸。
◇情人◇
请温柔靠岸,屏住呼吸。
像只鱼,误入我的身体,并没有溅出水花
这是座陋室,
孤立、无望,被时光雕琢。
在成为碎片以前,
我要通过美,与你隔水同居。
◇过客◇
你用美推开我。却为纠缠
留下借口。
就在你的左眼
我丢下一朵茶花,孤傲、冷清、独自存活
并扎下根。就在那一刹那
我以为,我扎下了根
我以为露水下来,浇灌着你的睫毛,
我真的会扎下根。
而你只是轻轻眨了眨眼,
从我刚要伸出小骨头的瞬间里
转身。我就碎了。
◎巫小茶,曾用笔名潇潇枫子。中国莆田人氏。生于八十年代,为浪费粮食沾沾自
喜,所幸卒年不详。魂魄游走他乡,居无定所。婉约豪放兼备,精华糟粕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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