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之欲】
·严力·
◇野◇
那年我用野菜的性质
推论了野心之后
决定尝尝鲜
结果上了瘾
几年中生了两个野孩子
后来他们成立了在野党
竟然野进了政府的内阁
晚年的我
经常坐在曾经的野外
回味曾经的野味
野和不野
其实都被阳光眷顾
生活不可能更野
◇我太忙◇
每一次潮流或
每一届政权
垄断了各个出入口以及
生命的各种意义之后
就开始了新的安装
你不去吗?
不去!
世上不以零件活着的人
本身就是一架完整的机器
可以玩自身的零件
不去也是因为
没有人必须死于默默无闻
也没人必须死于轰轰烈烈
泰山和鸿毛听上去都像商标
或者
泰山听上去要把你压进地狱
而鸿毛听上去要让你飘进天堂
不去!
我哪儿也不去
我忙于独立
忙于把 ”不去” 编成词典
◇所以啊◇
日常生活知道自己在物质上
才走得最稳
所以它根本没有想过
要去飞起来
所以啊
财路和财神
遇见哪一个都行
就怕财神独自从财路上走过去
根本不把两边的人放在眼里
幸亏权力的领域里还有些
羊肠小道
所以啊
经常得手的强盗家里
安装了更多的防盗锁
◇职业道德◇
各行各业都要遵守职业道德
所以我不敢把诗献给
职业以外的道德
虽然职业以外的道德没有职业
但它可以领取道德失业金
我歌颂失业金的时候
也不能马马虎虎
更不敢复制别人已经领走的句子
关于这方面
我更要向太阳系学习
它的职业道德表现在
除了地球之外
不建造另外的地球
◇对话(之一)◇
某个反战人士
在经过了多年的失望之后
把那口唾弃战争的痰
转化成批判环境污染的文字
还拿到了稿费
这听上去很不错
但发表的人太多
而且很多痰都是真的
真的痰也能发表吗
那要看你如何包装了
其实发表的是包装不是痰
稿费或奖金也是颁给包装的
可这听上去太难了
我还是继续反战吧
◇信与别信◇
别信升上去的股票
一定会酝酿果实
但要信果子在某些人的手中
正被削着皮
别信各种提速的线路会
让你的生活加速奔向幸福
但要信它们产生的
商业之风让裙摆飘起
别信GDP的崛起就与垄断
撇清了暧昧的关系
但要信品牌与权贵的复杂血脉
每一代都纠缠不清
别信辍学和豪赌定能让命运
另起一行风光的彩虹
但要信学位和权威的薪水
随着社会星象的规律涨潮
别信除了文化
其它都由市场说了算
但要信拐弯的地方
都设有检查方向的窗口
别信自己不是自己
但要信天气的冷暖
用不同的衣服绑架了你身上的
四季
【后天之欲】
·巫小茶·
◇荔枝录◇
它们安静地红着,难以想象哪一颗内心会充满羞涩、或是落落大方。
更难说它们面对男人或女人会是同一种心情,
或者根本没有心情,植物学家说了算,但他们缄默。
他们只喜欢用中英文诠释它的形态,不带感情色彩的表述堪称学术界的典范。
他们将与各个时代的政客一起,
像令人垂涎欲滴的鲜红一样载入人们的顶礼膜拜。
人们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男是女,他们的图象有着明显的性征。
倘若在现世,沿着高速公路往前走就是更遥远的未来,那时分不清野生植物。
放眼望去,人们都在为琢磨是否该颠倒来看世界而在小车里耗费了大部分时光,
为了论证,他们不停的做爱,做爱。
为了继续,他们必须为这种行为开花结果,这果可种在男人体内,
若要分娩,就别指望能找到安全的高速公路。
谁知哪个女人的外表下是否长着男人的生殖器官!
当然男人也不甘示弱毅然决定割下它,作为医学界的重大贡献,
为此女人假装做最后的忏悔,并在忏悔后窃笑。
不过是个小伎俩嘛!当年杨贵妃吃荔枝时身边除了皇帝哪个不是太监。
亚当和夏娃听见会怎么说?
他们可能会用一大串鲜红欲滴的荔枝遮住被交换过的部位以表示还有羞涩之心,
这个动作绝对代表了伟大的智慧!
你看,他们手中的荔枝被吓黑了,上帝也在窃笑。
倘若需要进行最后的科学验证——别问为什么。
在一个充满怀疑的时代,历史也值得怀疑,
为了不玷污最后一点智慧和希望,
他们必须对史前的男人和女人进行最后的验证。
可传说中这些植物学家和政客们没有肉体。
他们只留下图象和文字,以及更加美丽的荔枝。
他们尘归尘土归土。
他们安静(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安静)地在讴歌中消失了,
偶尔会有小市民在醉酒时骂几声他们的名字,然后剥开女人或男人的衣服。
就像剥开一粒成长在夏日的鲜红欲滴的荔枝——
或充满羞涩,或落落大方。
◇十月◇
她看见整个十月安然地睡在肩头
如同怀胎的少妇脸上的笑容
十个手指就渐渐透明了起来
流动成寂寞的河流
有鱼群快活的游走
水托起十月的太阳
多像一颗头颅,背后
端坐一个失色的童年
在一个同样偶然的十月
窥见自己孕育生命的另一种姿态
◇病中二月◇
十一月疯狂回忆
二月的阳台曾搁着的一只黑木耳
黑木耳。凡高割下的耳朵
来到中国的江南小镇
所以整个二月我躲在油画的色彩中
写诗,谈恋爱,吵架。
古典的光线喜欢从左边进来
背景灰黑,人物发光
只有凡高黑着耳朵教导我绞烂色彩
让整个夏天的光直泻而下
雨也乘机毫不客气
潮湿了一切画外的画
我在一场阳光的病中醒来
陷入另一场季节的诊断
◇无辜◇
“秋日荡起一滩涟漪”街上的盲艺人
曾说。那时,我以为我才是瞎子
抱一把吉他,在漏水的屋檐下弹着秋雨
继续怀孕。一粒粒无辜的种子落在
2002年秋天的城市街头。不是我的过错
盲艺人的屋顶从不漏水,秋日荡漾起的是他的涟漪
我只是瞎子,一把发不出声的吉他
是我所有的泪水
◇狗尾巴草◇
他在自己的回忆里开着火车,含着
一根狗尾巴草,好象嘴里含着
一个女子。他的
二十年来如一日没有变过名字的
女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的
女子,他看一眼扫把她就会去扫地的
女子,会种地织毛衣的
女子,想念他时会打喷嚏的
女子,他满嘴都是她头发的
女子,和他共用好多次枕头的
女子,他在刷牙而她在旁边上厕所的
女子,情人节送他一大把狗尾巴草的
女子,令他饱受那狗尾巴草折磨的
女子。
◇一只蚊子◇
终于期待来一只蚊子
屋里的电视剧演完了,没有喷嚏
一只蚊子
打破了我们的沉默
◇马路上扑塑料带的男人◇
一阵大风吹来
抬头,我看见一个男人
扑向空中的一个大塑料带
又一阵风吹来
塑料带跳舞似的又飞了
他扑个空
这回塑料带轻轻落回地面
他面有惊喜之色
再次往前一个猛扑
摔在了马路上
塑料带却依然轻盈地舞着
在不远处安静地落下
◎巫小茶,曾用笔名潇潇枫子。中国莆田人氏。生于八十年代,为浪费粮食沾沾自
喜,所幸卒年不详。魂魄游走他乡,居无定所。婉约豪放兼备,精华糟粕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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