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真实】
·陈宗华·
◇卑微的记忆（组诗）◇
■牛的雕塑
牛渐渐地退出田野
雕塑多了起来
在我们的城市
张扬它好斗的体格
却从不提它低头的眼泪
模糊的那一片黑白
■肇庆的那只鹰
肇庆的那只鹰盘旋在记忆里
沿着西江的山脉扎根在我的意象之中
那是一缕炊烟与之形成的舞蹈
开往梧州的客轮丢下伞面的金光
鹰送我的里程超过了鱼的尾纹
十年之后，在我的眼角长成了黑斑
■勒流大晚
勒流大晚没多少值得宣扬的
我只在那里干过一年工地
在那里的河里摸过几次螺蛳
在鱼塘边的厕所里钓过几回鲢鱼
都是弄来大家吃的
仅此而矣
勒流大晚那时还没有歌舞厅
只有一台公用的电视
每晚放香港的《豪门》
是我一定要看的
■杏坛右滩
在杏坛右滩那年
下了很大的水雪
鱼们没有丝毫的防备
大片地浮起
棺山的草木更加阴沉
我们却很快乐
我们是群流浪的人
制衣厂年终放假
鱼的价格绝对便宜
■中山紫马
想起中山
我就想起了紫马
其实我是经常骑马的人
星夜兼程
拜访伟人
我成了在中山掘暮最多的人
怀上月光的冷
打满记忆的补丁
那年，邓丽君永别故事中的小城
我才将南海的姑娘唱吟
■在小榄
小榄 东区六村
每一条街巷
都明晰地沉入大脑的沟壑
工友的两个指头还卡在破旧的冲床里么？
在获不到赔偿的年月
打道回府
至今还留有躲避查夜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游戏
暂住证就是当地的良民证
不知现在还有没有执行
盲流，该如何鉴定
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
菊花依然开在小榄的秋天
今天，那台冲床还在不？
黑着脸的小老板
该是满口金牙了吧
村口的香蕉林
成了我们温馨的地方
长胡子的树
立在风中将我们的身影轻拂
沙口大桥下还是一片黄沙吗？
我们曾把脚印深深地踩下
曾用树枝将我们的梦想写下
憋足了勇气
对着天上的飞鸟高呼：携我飞翔吧
末了，还得回到东区六村
来电了，得把货赶上
■汕头龙湖
龙湖无水
无数流线行的灯光
照亮匐地而长的草龙
目光穿过夜空
与公园的璇宫互动在一起
让拉小提琴的少年
沉浸在他的音符里
缓缓展开飞月的翅膀
冲出《升》的雕塑
东湖拥挤，金砂路上繁华
都与夜有关
都与来自四面八方的语言有关
都与画圈圈的那个人有关
■顺峰山
映象最深的是那架飞机
停在景区的门口
欲向我飞来
我俨然领导一般的左视右察
找了点登机的感觉
景区的好多玩项
都是私人承包的
惟有爬山
才是自己的收获
不知顺峰宾馆还有没有卖鱼
反正，我是在他们的鱼缸里
记住了海洋的特征
在于下网过后的论类排价
我还看到法国的面包师做蛋糕
整个姿势就象埃菲尔铁塔
要与华宝空调“着着领先”
整个过程都是免费的
适合我们这些蓝领以下的碎布
抹抹汗水
◎四川鸿鹄集团泸州化工有限公司（泸县福集工矿）：陈宗华。
【回归真实】
·李长空·
◇人在他乡（组诗·下）◇
●拾荒的阿婆
她拼命地翻找着
在霉味的垃圾筒
在腥臭的荒废地
在一切有易拉罐、塑料瓶
废纸片、破铜烂铁的地方
伛偻的背驼成一座山
和一个个沉重的日子
直到看到“宝贝”
她阴黯的目光
突然变得有神起来
●凉山童工
还没有玩遍村寨
就让父母掏空书包
像白菜一样
被陌生叔叔批发
喘着粗气的日子
已经习惯接受鞭打
像浮萍一样
漂浮着不想回家
●流浪汉狗娃
他卷缩在冰冷的墙角
呆滞而枯竭的眼神
没有了梦想与激情
乌黑破裂的袄衣
裹着母亲的温暖
不知名的母亲
倚在不知名的村口
在霜风中守望着
外出未归的儿子
●失业者阿文
离开故土
就失去了重心
像一粒尘埃
为生活四处漂浮
卑微是常有的
但灵魂必须干净
他知道，如果一个人
没有了重量
连影子也扶不起来
●包工头阿富
从饥肠辘辘的
山坳里爬出来
他的理想
是吃饱穿暖
先是帮着别人干
后来雇佣别人给自己干
然后有了轿车和情人
以及一大帮跟屁虫
肥胖的身躯
面对新来的村姑
打着饱嗝
恨不得把她的乳房
化为一粒米
囫囵下去
●经理阿成
出差时他已经
不用坐火车
改乘飞机了
工资也增加了不少
只是物价
还在飞涨
他买房的愿望
又落了空
●“小姐”阿芳
习惯在黑夜折叠灵魂
习惯在雨季消陨青春
这个卑下的山村女人
这个饱受歧辱的恶之花
面对灾厄中的祖国
攥着手中的绵薄
以饱醮腥味的回报
保持暗香
“我们也是中国人！”
“我们不脏！”
◎李长空，原名李家庆，中国诗歌学会（PIC）会员、国际诗歌音乐协会（ISPM）常
务理事。主要著作有：诗集《李长空诗选》、《梦中家园》（诗集），散文集《灯
下漫笔》，评论集《长空实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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