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人
加入时间: 2007/08/17 文章: 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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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8-26 周日, 上午10:16 标题: 康城诗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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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城(1972-),原名郑炳文,出生于福建漳州,1994年福州大学毕业。
著有诗集《康城的速度》,编著有《漳州7人诗选》。与安琪合编《第三说》诗刊,与诗友合作编有《70后诗集》。与安琪、朱佳发,冰儿合作出版第三说诗丛。作品见各诗歌刊物,有诗作入选多种选本。
咖啡屋日记(组诗)
甜卡车
我看见甜在卡车身上像条发高烧的斑马线奔跑
诗歌形状的日子被颠倒放置
甜和卡车在一起,我将和你在一起但不是一生
把一个朋友大手大脚地花掉也是一生
简单像从卡车上卸下一块糖
污泥来自眼光
我们是最后一块高地,我们坚守最好的冷淡、干燥和分裂
灯光指向墙露出棕色的黑暗
这是更真实的黑暗,我们的正在就是现在
现在是甜卡车在艰难的上升中回到声音
仍然高于时间的速度
灯光的声音高涨过睡眠
包子和馒头的日子,卡车形状的日子是过去 的日子
我把我从日历上撕下
我收集、整理和分类眼光,像一座垃圾站。
1999.08.06
咖啡屋日记991108
姐姐,大地在发呆,虽然缺乏血缘关系
我和音乐已经没有距离
火焰扭着腰,幻想的冲动在纷乱中吸收精华
减弱有真实的身体来源
地毯重新掩盖了大地,此刻
光四分五裂,不善于自我调节
情绪易于受到大规模的邀请
在光的家中,评分机制有性别岐视
误读得到众人的一致赞同
我们有多少正确用于生活
1999.11.08
咖啡屋日记991109
情节一再缩短,细小的颗粒被置于晃动的前列
相处的时间正在延长,仿佛叶子逃避着花朵
黑暗都无法到达的地界
一只手遮住了一年,1999年
它要撑住腰,歌声你不要略带颤抖
酒精里住了通灵的诗性
通往巫的简易道路,是酒,一只看不见的手,是歌声
谁预见到未来又无法到达,土地一样充满怨言
从东半球到西,是几亿年的路程
我们侧着身子进入历史
道德是人的光谱分解
那黑暗包围了光 像文明代替着原始
1999.11.09
咖啡屋日记991114
墙有墙壁
欢乐有欢乐的美德
吃草的身体和石头一样虚弱
你要到街道的另一边
仿佛我只是你回忆的辅助材料
没有比对灰尘的关心更仔细
这样的质地,露出同样的色泽
方形的杯子诞生于一次桌面的口述
永远没有,永远在诞生,没有土地能拒绝 就是死亡
也要长成一棵大树,收成一些果实
我猛然面对自己陌生的身体
准备在死亡之后睁开眼睛
没有人比孤独更孤独
我的一身寂寞的池水蓄满了,就要溢出
验血验出你孤独的型号
我是时间的容器,死亡是时间从身体的溢出
你温柔地说出我的欠缺,爱情减少一点
实际上我是在长智慧,需要吃空气
木地板和棕色的墙壁
1999.11.14
3月20日
我怎样在过去里删去你的过去
我说你轻 可是我比我说过的词更轻
你是谁 我是什么
你喜欢美国的木棉树
我的木棉树披着东方文明的外衣
它掩饰着它的虚无
光线偏移的过程
你我并未注意
已被包围
已进入死亡的胡同
我手上没有我想献给谁的
此刻 长发已不重要
被拒绝的拥抱
甚至不如一朵世俗的玫瑰
希望偶尔会遗落
一两颗花生的日子
只有我知道
你从未离开
所以你找不到故乡
你在没有枕头的海上
瓶里装着习惯和渴望 哦
就是因为没有离开
你从未接近我 正如我
从未走进你
你缺乏温暖的手上
死亡在诞生
它像你的女儿 茁壮成长
如果死亡是一个轮回的游戏
那么我接受你
的离开
玩具酒吧间夜夜失眠
是因为任何人和椅子都在等待
一个变化 把世界变成一团泥土
把人变成男女不分的蚯蚓
再没有可怕的分离
道辉说:雨滴分开的雨滴
善良的雨滴
你也被分开
这叫我怎能不为你把心分开
为你哭泣
蝴蝶鱼 长着蝴蝶翅膀的鱼
为什么你名叫安康
你是谁的前世
谁又是你的今生
这样莫明其妙的简单问题
让人肝肠寸断
过去已不是我的 我已添加在你手中
我是你的沉默和你的眼神 眼泪的一部分
眼泪分出的眼泪
只有你知道
你不参加轮回
你不让我遇见你 下世纪
让所有的安康鱼
相濡以沫
不如相忘江滨
其实一切明明白白
就是无法避开
堕落的方位
是世界上最优美的弧线
我年轻时发誓要远离的
其实是我一生奋斗的目标
我的无法到达的远方
一次次让我看穿黑夜
挣扎到天亮
我不相信你
仅是我路口的方向标
也许我仅是你裙边依附的草籽
无法知道到达什么地方
就像死亡
只是一种没有依靠的感觉
永远在深渊里飞
如果你走
接受死亡邀请的一定是诗歌
生存下来的仍是你我
晚11点我送走自己
给你打电话
你家人问我是谁
我无法回答
因为我不知道我是谁
我是你的什么人
你的自行车
你的沉默 你的书包的情敌
阳光中最活跃的部分
跳舞的灰尘
轻的是哭泣
离去的是脚步声
零点已到 玩具们早已退场
请允许我把伤心一次封存进档案
下一个轮回
允许我登上你书的封面
空罐子装满空气
小草的脸上站满无声的泪水
金庸说:塞上牛羊空许约
我有点同感
星期一无法去厦门
别让我明白一切毫无意义
安 "要不 我们从头再来"
我们的偶然已成就我们
无法越过的过去
共同的过去
它形成我们的初衷
我相信每一个人
属于他们
一个人的初恋
其实是一个人一生的恋爱
3月20日
一定有很多人
宁愿相信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时间会证明这一切
时间是没有头脑的混帐
你怎么敢这么放肆
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
而不敢诅咒
创造是又一次的迷失
茫茫 宇宙
谁又能确定一条正确的航线
到达死亡的安全地带
你的手和嘴唇的引导
能不能让我彻底地明白人生
是一次永远无法预言的分开
时时刻刻的分开
欢乐和悲伤分开
由死亡来划分刻度
有和没有你
就是有和没有时间
什么时候接近死亡的森林
我早已梦见我
迷失在漳州的森林
一棵棵木棉树提前集体枯萎
树为什么不能欲望
一场没有希望的狂欢
把叶子放弃
绽放一树的红花
晚上我觉得你太美了
面对现实我的修养一无是处
至此我发现我的表白一无是处
一切根本不由谁来决定
二锅头
卖酒的该死的奸商
那位北方的酿酒汉子一望无际
的稻田 归结到土地 结束
好吗 你说呢?
谁在土地上种植
谁就在土地上收获!
在土地上仆倒
尘归尘 土归土
你属于我 我属于你
人类属于人类
1999.03.20
溯溪
一
我们溯溪而上
没有固定的台阶
我看见石头层门叠户
让水流不致于加快失败
一块船石只能从一个角度欣赏
一根藤,可以增加恩爱的柔韧
但一批水,没有命运可解释
整条山溪,只有一条鳄鱼露出水面
只是一种假设,我们需要往石头的身体里添加想象
需要不同的耳朵
石头才能敲出不同的声音
完整的漩涡石有令人心颤的弧线
在它的痛和漫长的时间中
有一些小石子诞生
马洋溪有石头的标准
有冲击的标准
在漩涡内,时间找到居所
一块石头磨出半径12公分的容器
留下时间长久居住的痕迹
在石头深处
时间不会体现为金钱
我们溯溪而上,最后到达
谦虚的瀑布
从两边避开中间的石壁
进入有停滞感的流泻
在山顶,我们脱下俗衣
成为湖水的一部分
有时头或者手臂露出水面
但大部分依然在自然中
二
溪水上涨,石头就不存在
一旦溪水们疲惫
露出真实表情的河床
石头赫然出现
底层的事物被季节发现
沿着季节而上,树叶的颜色变深
而石头却无法改变
颜色或硬度
一块漩涡石张开嘴喘息
它们被水折磨得透不过气
但可以说,整条马洋溪
唯有石头
能让流水和时间的速度减慢
三
一行人,他们进山
他们在水声里休息
但又和水保持一定的距离
锄头和柴刀在前面
遇见的树枝和灌木
改变了延伸的方向,这是
道路的要求。而我们并不需要
在一块石头的干裂前面停下
他们互相拉开距离
有一位坐在岩石上吃煮好的鸡蛋
而最前面的那位
身子刚刚钻进一块石头
马洋溪,或者另一些有名字的溪流
常常不存在
缺少一些活跃的事物
三个小时的溯溪
沉默占据上风
顺流而下,瞬间淹没我们
唯有石头喧嚣
这些石头,是确实的本地居民
我称它们漩涡石
它们的皮肤被阳光晒黑
交流没有规则
2002.4.26
洪水
几天不见洪水就要长大
淹过思路的喉咙,一个人也出不来
抽水机派不上用场
水淹了人的眼睛,身体水草一样摇摆
人群对水有着背后正确的理解
并且常常迟到
水也可以调节和分割,
从内心涌出,
一下子站满了
什么才能做水的容器,我无法抑止地想念水
它现在是时间的简易依据,思念的住所
正在装修的身体,从头到脚全面接触混乱,亲爱的
混乱,你像洪水一样伸出手指四处占领低地
我期待声音从电话线中爬过来,像小船只
在苦难的边际出现,和苦难联欢
整整一份保修的人生设计方案,包括免费更换零件
人在书页中被夹成平面
而一个人,应该是立体的,没有爱
雨总是被水淹没
分别像洪水一样漫过路面
诗歌也不是高过其中的高跟鞋
鱼群一样的文字在语言的洪水中沉浮
诗歌是跃出水面的闪烁
1999.09.20
尖叫
一个人由什么组成
由尖叫组成
由初恋和骨头组成
这让酒杯感到舒畅和想哭
她尖叫
只剩下她的尖叫
涌向我出汗的手心
这不是缘,偶然让细胞与细胞接触
以免去问候
你在家的约会得到我的认可
发黑的距离在矿泉水中洗白
尖叫的锋芒已经穿透
她指向你
指向我,鬼和野兽
只说了一句
没有什么不可以
1999.2.4
东山的夜
大海是一床不安的棉被覆盖着你的睡眠
裸体的鱼群无法入睡,背部的肌肉
瘦成刺。
失眠就转身翻一次波浪,手是一张网
捕捉一定的长度。
它欢迎进入更深的离开,成为一座房子的阳台
对于渔民来说,一条鱼是一块砖瓦
或是一片玻璃
大海是一座不安的发电厂
是渔民住房的加工厂
波浪声在你的意识里清醒
一颗风动石填住你的全部睡眠
致命的触动
风,流过,石头迅速复活
石头分裂,在白天,1992年
在夜晚,它们则往各自的中心聚集
2000.02.02
动物的眼睛
“你去哪里?”“你问我去什么时间?”
一片虚拟了整个世界的情节里
只剩下爱情无法重来
无法相信,一只动物的眼睛,形成黑夜的简单结构
最疯狂的想象力,来自于眼睛
人的身体上,容易长出树枝的地方
眼睛同时向不同的方向前进,把碰到的物体
放进身边的小筐
感受早已出现在身体里,落后于时间
它的眼光只能看见身体
人习惯性地闭上呼吸,道德沉重地压住眼皮
沉睡的时间比动物长
甚至不如动物的眼睛
1999.12.07
风上
扯起无数的风上升,海水覆盖着
另一个区域,我享受到走廊拐角处的个别意义
一种不足的复杂信仰带有潜在的分析意识
狂吼的风撞断玻璃的肋骨
我看见火把在默认的黑暗中像美丽的烟火
失去了其余的指代
她举起扑克说:来
打赌。年纪轻轻就发现了生活的秘密
而年龄是一层包裹,我们都将被邮寄
到远方的欺骗性显而易见
在检验所,我只有骨头合格
在队伍里,血肉,是不需要的。
猎手和猎物同时出现在脑里
一片草原期待着枪声
阳光轻轻地跳到草上,但草仍弯了腰
情绪细长得边角都是锋利的
一天腐烂一点,腐烂是个好词
在混乱中我感到了自由和不可告人的欢乐
我要怎么说明
请赐我以疼痛,类似所有不被释放的压抑
你坦白,终将具有翅膀所没有的被动
2000.01.08
果汁
果汁的躯体充满理由
和诱惑的声调
你从乡村进入诗歌这座城市
你住了三十多年仍然感到
陌生的街心花园,一个小孩哭着,似乎哭
是他的专利和胜利
时代站成一排,像一台台磁卡电话
他们自以为是
没有人想起他们的名字
路在弯曲视线
汁液的经典流法
是森林中起伏的铁锹
首先挖出来的是泥土
在城市的中心,首先挖出来的仍是泥土
这证明人一生的目的是制作
掩盖死亡的面具和服装
谁都想制服谁
区别将在地下融化
女人,遥远年代的生产者
无以命名的汁液
我把她视为成熟的或经之路
而不置可否,因为我亲爱的,死亡
我必将在你面前交出一切
四楼走廊能在午夜说出动人的话
诗是我的妻子,我的儿子和女儿
诗歌将替我传宗接代
1999.07.27
之前
空旷也是空旷
广大的我只是空旷的一部分
内心的真实输给电话,接与不接代表潮湿和信任
我开始担心人才两湿
一个人的变化大得难以再生
她说:牛奶可以滋补,让事物长胖
每一句话都来自生活
难道生活可以分出生活,与非生活
母亲在回忆中制作道具,那是现在已经见不到的现实反映
兴趣如此不同,结局太明显因而一再推迟
一闪即灭的光辉
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比喻
适用于不能接受的人
我佩服你,同时见到自己的反抗意识
分编的日子无法模拟灰尘的轻松,在月光将圆之前
二年前的我一路和月光交换礼物
把一生压缩进一只豆腐
制作一罐腐乳
在幸运中是见不到自己的
正如在死亡中见不到死亡的尸骨
在这之前,也就是在死亡之前,考虑道德的封面无益
我们的生前到处是家
谁习惯以家为家
以人为人。都是为了私好,工资能维持多久车轮的吃笑
换一副桌椅激情就将延续诗篇
我把一生本来不想说的话,再次锁进收集骨灰的口袋里
两次态度之间我闻到了爱的气息强烈地充满整个色彩
飘浮的音乐和空间争夺着空气
位置和角色迅速变化,这才是后现代的装束
边缘吓坏了,我考虑到母亲的针线,此刻
家遥遥无期,一个世纪太短
较近的是光线的动人气息,在柠檬和咖啡的身体上
我找到了柠檬和咖啡的少女,睡在树下
一眼难尽
有时是他,有时是她,有时是箱子和地图
有时是杯子,虚无中珍藏着眼睛一样的脆弱
有时是中秋
的月圆和人的即时出现
有时仅是你提早收到的传呼
自恋和屈原的水中奇遇都是我不能完备的睡眠
现在是庞德和洛尔伽
昨天早上我看了米隆的画展
蓝色水仙花让我有所触动
你看到了脸转身,良心不需要退路
愿意投入就不能埋怨,把一生交付给文字的高利贷者
在巨大的爱情包厢里,人在缩小
欲望放在大的文字范围内
之前是自然的产生和自然的后退
平静的过渡是真正的分散
我和时间的怨恨发自逼近
至少有三次我想到死亡
一次是我见到时间的间隔减缩
1999.09.26
来不及品尝你身体里的酒和火焰
来不及品尝你身体里的酒和火焰
新年不可扼制地来临。落入你的袖中
落在纸上,重量使它轻得丧失动作的连贯性
在视线外,黑夜压住一切有活力的生命
沮丧消除立场,谁都无法避免
缓慢沉重呼吸之后的吐气
握住最重要的树枝,你一天中的干柴
你一年中所有的树枝,砍断了。
和树叶的联系
整整一天,你从未抬头,迎住天空中过住神灵的注视
整整一年,你从未听从内心的激烈呼唤
你回去的不是你的水底
你一直在心灵之外敲击路面!
未引起邻人注意
和你一起走的时间卸下的诅咒
不比你的疾病少
它和你一样健康
和你姐弟相称
并挂上她的树梢
见风就长。神话依附现实的偶然
一天中你至少在电话里居住一小时
完成你分配的情绪
这造成你的土地肥沃
你体内的水流失,你醒来的次数增多
差异逐渐消失
“进入一个人的诗中,你将和她永不分离!”
愿望无所适从
她睁不开眼睛就皈依
2001.2
合成柱子
柱子强大的一面具有冰冷和顽强的吸附能力
它绕开的可视物体背靠自由的定单
这只能算是偏远的一面
他们是事物最主要的一面
到一定程度,会集中成一条线
将来从这里出发,失去哺育的灯光被迫
不断从四周的黑暗中收集光线,地下的文字
聚集起来
以避免成为黑暗的附属物
如果没有柱子站立,这里就是一座风声的弃园
它的历史分枝紧紧地刺入我的心脏
这一颗一粒运载星光的雨水
自然地从叶尖滴落
如果我没有到过这大片的曾丧失的国土
心中就不会有祖国的概念
我年幼时的体验。它使思维简单得成为临时的风
混合体。与自然相恋的那个人
穿过了思维的墙
我现在的感觉是有新鲜的风在合成
自然的翻译和理解能力。我是低级的植物
找回了依靠
在柱子上的皮肤
事实上,我思考,我正成为柱子的一部分
努力没有多少改变我们成为黑色的中坚物质
被剥落的,最早返回土地
矿物
你是矿物
体内的晶体,或者液体,某种
尚未命名的气息在挖掘中发生的变化
承接不同的工具,深入中温度升高
合适的气候和土壤生植出珍珠
相反,你的推动让石头流血
制作爱情,一座加工厂
往里投我的眼睛,和一些远处的声音
没有适宜的嘴唇
形成于久远的年代
同一时间木质扶手椅上
形成了疏松的空气模具,细微的灵魂的挤压
让小分子发出痛苦的叫声
你在平原上,你是露天的矿物
随处可见的那种,渗漏的雨水
屋顶不知所措,时间的指针模糊
这是声音的屋顶,过去的屋顶
恩恩怨怨,我接手的是一堆繁杂的向前推进的阴暗
座椅令人不安地扭动
坐着坐着,就睡了
2000.08.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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