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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做客天涯答众诗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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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正文
湖南墨音



加入时间: 2007/08/14
文章: 85

文章时间: 2007-8-14 周二, 上午9:17    标题: 安琪:做客天涯答众诗友问 引用回复

安琪:做客天涯答众诗友问

时间:2007年4月17日下午2——6点。
地点:北京中视经典工作室
主持:李飞骏、指纹先生、花语
形式:在线访谈


李飞骏:安琪你好。为了让大家对你有个基本了解,请简单介绍一下作为诗人的安琪和作为诗歌运动家的安琪好吗?
安琪:在诗歌界,被称为运动家似乎是一种调侃乃至嘲讽,大家都避之惟恐不及,以前我也是这样,好像诗人身份是最纯粹的,运动家身份则有投机取巧之嫌。直到某一天,我读到周伦佑的某个简历,称自己是运动家;又直到某一天,我在对韩东的访谈中言及他的运动家身份时韩东谦逊表示,他喜欢这个称谓但自认还不够资格。周伦佑和韩东这两位第三代的主将对运动家的肯定使我有了同道的喜悦。事实上,我内心一直觉得,诗歌界缺的不是诗人,而是运动家。诗歌界的运动家类似一个国家的政治家,优秀的政治家对一个国家的内政外交是很重要的,诗歌界的运动家也是如此。在我看来,谢冕、徐敬亚,还有前面提到的周伦佑、韩东,都是出色的运动家,他们引领或制造了诗歌界的潮流,使诗人们得以集体发出诗歌的声音。这样的运动家是诗歌界的幸事,我乐意当这样的运动家。
  我的诗人生涯从1992年开始,而运动的情结骨子里已有,体现在对我当时所生活小城民刊的支持,虽然我不是该刊主编,但每一期我都会自觉地交纳部分资金。一直到2001年我为70后鼓与呼,为中间代的出场殚精竭虑,时至今日,我不想认为我是运动家都不行了。
同时我觉得,诗人这个称谓应该是有所指的,不是写分行文字的就可以称为诗人,它应该包含一种诗性精神、诗意情怀在里面。诗人与血性、见义勇为、骨气等等有关,它是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形象化。我关注并佩服这样的诗人,从这个角度而言,顾准、张志新、林昭都是诗人。最近被辞退的前警察吴幼明和以前愤然辞职的前教师鲁西狂徒,是诗人中的诗人。跟他们相比,我也辞职,但只是安乐死。

春夜茜草0733:问好安琪。看了你的诗歌,非常喜欢。想知道你一般是在什么时候进行诗歌创作。白天还是晚上,是在工作之余吗?你创作的灵感都来自你的生活真实体验吗?  
安琪:谢谢你喜欢我的诗歌。2003年以前我还在福建时,喜欢在晚上创作,有时通宵写,第二天便睡得很晚。2003年以后我到北京了,没有起晚的机会,创作就相应地改在白天。哪怕人再多,再嘈杂,只要我想写,就能写。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很感性,属于容易被点着的那种,有时仅仅只是出于争强好胜,我就能在众目暌暌之下完成一首又一首命题诗。康城、老巢、吴晨骏、老皮、宋醉发等都亲证我的这种写作模式。以前我经常说,我是被诗神选中的人,说的多了,人很不以为然,以为我轻狂。但对我而言,我只是说出了发生在我身上的神迹,我不能熟视无睹神秘在我身上发生。
  福建时期,我的创作在工作之余。现在,则在工作之中。因为我的工作就是诗歌。
  我的创作大都来源于我的生活体验,只是我的语言能力或许有转化它们的超常之处,这同样来自于神秘。

光头笑脸:问好安琪!偶提三个大大的问题(或看法)来难为一下你,:1、在体裁上,现代诗歌如何克服散文化倾向;2、在语言上,如何看待口语入诗的口水化问题;3、在诗义上,如何纠正民族性淡化的问题。  
安琪:1、关于散文化问题。在诗歌疆域不断扩大的今天,散文化倾向并不是诗歌的敌人,关键是看,这种散文化的使用方式是否具备诗意要求。有时候,为了诗歌文本的需要,作者甚至会故意在诗中穿插散文化的句子,比如我的长诗《风不止》就采用过这种手法。在这首诗中,散文化的那些句子作为描述状态存在,类似建筑物之间的回廊,使阅读者放慢脚步,甚至可以停歇喘息。还是那句话,诗歌中的散文化不是不能用,而是看怎么用。
  2、关于口语入诗及口水化问题。提倡口语入诗但反对口水化。所谓口语,就是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语言乃至各地的方言俚语等,就是对事物的直接表述。它们入诗有助于扩大诗歌语言的范畴,丰富并鲜活中国新诗。口语与口水的区别在于诗意的存在。口水是没有张力的苍白的一次性的,而入诗的口语却反过来。这就是它们的不同之处。
  3、关于民族性淡化问题。个人认为中国新诗是一种全新的与旧体诗词有着截然不同话语体系的语言系统,它的师承更多的是西方现代诗而非中国古典诗词,这种看法不一定正确或不一定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我权且以我的这一判断为继续阐述的基础,在这种情况下,民族性问题对中国新诗而言可谓先天不足。新诗作者在借鉴西方现代派手法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移来了西方的语词乃至思维。西方性变成了中国新诗的先天素质。五四时期的中国新诗,很多还处在对古典诗词的现代白话翻译水平,那些比较成功的中国新诗,则是对西方现代派技巧运用得比较熟练的诗人。一直到朦胧诗开始后,民族性问题才得到比较好的解决,即,用西方现代派手法写作本民族自己的忧思哀乐。也就是,在解决了怎么写的前提下,回到写什么本身。二者的完美结合就是中国新诗民族化问题的解决。

林童:安琪、飞骏好!看了资料,好像是谈中间代安琪,是这样吧?
安琪:林童老友好!不一定谈中间代,谈安琪。有什么想了解的借此机会问问,过期不候:)

林童:我谈你或我们互谈,也有很多了。对你的诗,对你的人,也算有相当了解了,不存在过期的问题。问你一个老革命遇到的新问题,你对你的诗歌是不是真的很自信?从你的写作情况看,你在不断地否定自己,这为你的写作提供了多种可能性,这些可能性的动力是啥子?
安琪:我从未对我的诗歌才华和创作文本表示过怀疑,因为我不能对加诸到我身上的神秘力量表示怀疑。很多朋友见过我之后共同的感想是,这个安琪无论外表还是言谈举止并无过人之处,有时甚至是平庸的,乏味的,而我的诗歌,却迥异于我的人给人留下的印象。这没有办法,我相信交感、巫术、通灵之类的古非洲神秘传言并且经常亲身经历这种着魔般的写作,我的长诗基本都是一气呵成的包括《轮回碑》,我经常写得全身发抖,四周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一样。我对我的诗歌的自信其实是对宇宙中神秘力量的自信。它们肯定存在,我很幸运得到过它们的光顾。
之所以不断地否定自己也完全听凭它们的指令。
随着我对生活化的要求越来越强,我感觉到它们正在离去,诗歌总是在寻找适合它的人。

周瑟瑟:安琪同志,请问你未来10年的创作计划?
安琪:估计这个问题问诗人,绝大多数会回答你:没有计划。
  因为诗歌创作不同于小说等其他文体的地方在于,它是一项与心灵(灵魂)或生命有关的活动,而不单是技术活。而心灵(灵魂)和生命谁都知道是不能被规划的,它们感受、激动、活着时,就有诗,它们麻木、沉滞、死亡(这里的死亡是象征层面的)时,诗也就消失。诗歌是风,难以捕捉。小说等其他文体则像汗水,只要你使劲了,它们就能流出来。
  在这个意义上,我羡慕你既能诗又能小说。

周瑟瑟:谢谢安琪精彩的回答。那就请你谈谈以你为主的中间代以后的工作计划吧。
安琪:中间代理论文章一直在收集中,访谈也陆续做了一些。这些都是在为今后时机成熟再次重磅出击做准备。具体什么计划保密吧,吸取《中间代诗全集》经验,做成了再说。

周瑟瑟:今天我在一本香港刊物《前哨》上看到对朦胧诗人的介绍一文,其中提到蔡其骄,舒婷,谈了很多。他们两位提携过你,谈谈他们两位前辈对你创作的影响吧。
安琪:我和蔡老、舒婷同时认识于1995年4月在漳州举办的福建省第四届书市上。之后舒婷就把包括我在内的福建籍诗人六名推荐到台湾《创世纪》杂志,并附一篇六诗人印象随笔《离休诗人说三道四》,这个举动在当时纸版本时代是很有影响的。蔡其矫老师则以书信的方式推荐我的诗作给一些刊物。我对此深怀感谢。
  因为创作的差异,他们没有直接影响到我的诗歌文本,但他们的行为无意中为我此后力所能及地推荐其他不知名的诗人打下伏笔。这是我在此刻突然发现的。
  诗人间的友谊,诗歌间的薪火传承也许就在这样一代一代的推荐中生生不息吧。

蔡俊:问好安琪,个人觉得你的作品里有一股尖锐的劲头。能说说您是怎么开始喜欢诗歌的吗?您梦想的诗是什么样子的?和您现在的作品存在着怎样的距离?
安琪:问好蔡俊!谢谢你对我作品的评价。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许多理论家如向卫国、赵思运、马知遥等在他们为众多诗人写的评论文章中,一般都是写我的那篇最疼痛、最到位。这里面肯定包含着我诗歌中的尖锐部分刺疼了评论家。说实在,我不喜欢写那些纯粹语言技巧组成的诗歌,我的写作与我的生命状态和生活现状息息相关。而我是一个不会处理生活的人,哪怕我一直在努力,我的生活也总是呈现令人尴尬、心碎、无奈的局面。它们同步地反映到我的诗上,我的诗因此疾病和死亡的征象毕露。今年开始,我打算写一些光明的诗,但因为尚未等到光明,我这阶段索性停笔不写。
  要命的是,我的尖锐是一把没有刀柄的刀,它在刺疼读者或论者的同时首先刺伤的是自己。
  我1992年认识道辉后开始接触真正意义上的现代诗,那时侯漳州有一个诗歌小圈子,大家互相交流阅读,并且办起了民刊。我的现代诗写作于此开始。
  我对诗的观点时常在变化,有一个阶段我迷恋庞德《比萨诗章》式的庞大,芜杂,包罗万象。现在,我更倾心于帕斯《太阳石》式的综合历史、人文、国家地理、日月山川的恢弘想像却语言干净有力的诗篇。我现在的作品不敢与之相比。

指尖的水:问好安琪老师,我是一个初步学习写诗的新手,请问你能不能用最简单的语言为我们解释一下:1、什么叫“中间代”?2、“中间代”以后的发展趋势。3、请问安琪老师你思想中的诗歌以后往哪方面发展?
安琪:1、中间代就是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而没有参加第三代诗歌运动的优秀诗人。
  2、这个问题如果指的是中间代概念提出以后的发展趋势的话,我觉得很好,中间代因为沉潜时间太长,个个都打磨出了一身手艺,他们将在中国新诗未来发展中继续充当主力。如果这个问题指的是中间代之后的写作者或者诗坛格局的发展趋势的话,我觉得同样很好,中国新诗目前多种代际群体并存,多种写作方式共荣的局面是百年新诗最好的现实。
  3、我个人的诗歌如果能往《太阳石》发展是最理想的。中国新诗往哪儿发展则不是我说了算。

指尖的水:谢谢安琪老师,你说的“中间代”也包括陈先发先生,但是你和陈先发先生的诗歌风格大不一样,你可能会说“中间代”可以存在很多不同的诗歌风格,你说过你不喜欢任何有技巧性的诗歌,请问1、你是怎样看待陈先发先生的诗歌风格?你觉得他这样的技巧性诗歌怎么样?这样的风格将来发展趋势怎么样?2、你们两位的诗歌风格的最大区别在哪里?你们两位的诗歌风格将来发展的趋势怎么样?3、你能给初学写诗的人说几句话吗?比如提一些建议什么的。
安琪:1、陈先发无疑是中间代诗人里很有特色的一位,自2002年开始,陈先发找到了自己的吼咙和发声方式——前世,前世也是死亡命题的另一种表述。 2002年以后的陈先发,用一种从容优雅的姿态表达了他“倾心于死亡,不能自拔”(海子语)的原始母题,但终于是陈先发自己的了。我觉得这时候的陈先发才是迥然有别于当下诗坛各种声音的陈先发。他的《前世》《丹青见》《伤别赋》等都是可以一吟再吟的佳作。至于他的发展趋势恐怕他本人也未必答得上。
  2、我和陈先发的风格差别还是比较大的,无论是语言使用还是意境营造。大体上说,陈做的是把民族的、传统的东西继承下来。我可能更多是对民族传统的破坏或另起炉灶。我无法给你我的趋势,因为我对我的写作状态把握不住。
  3、对初学者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是,你必须先问自己,你想把诗歌当业余锻炼还是专业比赛,如果是前者,那就写着玩,如果是后者,就得准备吃苦:精神和物质的苦、太投入而导致的生活混乱之苦、被误解被嘲讽之苦……

azhao:一直搞不清楚 “中间代” 是不是有主旨的学派。安琪赐教呀!
安琪:对中间代,我个人把它视为一个代际概念而非流派。但也有论者如蓝棣之教授认为应该往流派方向建设。中间代的理论文章很多,可到此处看看:/more.asp?categoryid=26

指纹先生:对于流派的命名和写作,我更关心的是后者。我大致看了一下,你在福建时期集中进行的长诗写作,写作方式是恣意的,我关心的是在长诗写作中,那种“自动”的成份占了多少,理性的东西有多少,在“自动”涌现的情况下你的表达是清晰的么?我还注意到了你的《轮回碑》,许多段落是无法分析的,是混杂的,你是否明确那些部分,或者许多部分仅仅是潜意识支配下的东西,更多的意义只是做一种结构等方面形式的创新,它们并不能对存在本身说明什么,映照什么,更不可能产生“干预”,如果不是这样,你能否解释一下?
安琪:谢谢你关注到我的长诗写作。我必须交代一下我长诗写作的背景。那时候,我偶然读到庞德的《比萨诗章》,很惊讶,诗可以这样写。庞德此诗争议很多,杨远宏先生甚至极端地认为,当时被关在比萨的庞德为了避免疯掉,就每天信手记录下看见的回忆的等等,它们根本不能叫诗,而只能叫碎片或精神病患者的呓语。我不管庞德写作此诗的背景如何,我只关心,原来诗可以这样写,可以把天地万物包容进去。我开始尝试这种写作方式,在一首诗中最大限度放进我的所见所感所读所忆,当我在某首长诗的写作过程中,一只猫叫,一个夜里幻觉的影子,一个电视画面,等等,都能被我迅速融入诗中。这个时候,思考是困难的,也是愚笨的,我不能停下时间去做梳理,否则那种化周遭事物为诗的能力就将受到阻碍。从这个意义上说,我那一时期的长诗写作有着自动和意识流倾向。我是状态型选手,我经常能在长诗写作的过程中体验到火焰燃烧的状态,火焰燃烧是没有道理的,它见什么收什么的状态是没有道理。这就是我的长诗写作。值得庆幸的是,那时期的我正被蓬勃的野心和抱负充满,它们一意孤行,试图往伟大的方向走,火焰顺便就把这伟大收了进来。所以有人在我的长诗中读到了“大”的东西。
以我个人的经验,诗歌写作和创作观念和胸怀抱负绝对有关。
  我长诗写作与我当时的存在状况是有关系的,只是因为你不了解我当时的存在,没有看见它们对我存在的说明。长诗创作严重地干预了我的存在,或许仍然因为你不了解我,所以没看见。
具体到《轮回碑》,全诗缘起于我上班时百无聊赖坐在三楼办公桌前望出去,似乎隐隐看见一股浓烟它弯弯曲曲的形状,于是脑子冒出了第一句“汽船的浓烟是用胸脯做的”,我一下子找到了感觉,赶紧请假回家开始这首长诗的写作。当时我的设想是单数篇幅写超现实的东西,偶数篇幅进行家族叙事,但是写着写着,一切都不由自主了,我开始把很多现实生活中的文体譬如“邀请函”、“访谈”、“名字解释”等等放了进去,30首之后我还可以放进提案等其他文体,但又不喜欢这种有意为之,就放笔了,只在篇后附一句“全诗未完成”。你所说的无法分析、混杂的部分肯定是那些超现实的部分,它们大都来自下意识写作,我也无法分析。
  
陈芝叶:问好安琪!请问您是哪一年去北京的?到北京最初是做什么?你能谈谈您这几年在北京的发展么?
安琪:我是2002年12月13日到的北京。至今犹记列车在早晨五点多驶入北京时我望着车窗外大雪纷飞的情景。我像任何一个怀揣梦想和抱负的人一样轻轻念着:北京,我来了。
  多年后,我读到沈从文《无从驯服的斑马》里,沈也是这么一句:北京,我来了。
  到北京的第一个落脚点是《青年时代》杂志社,是由现在《诗歌月刊·下半月》主编老巢介绍去的,顺便说一句,我到北京也是因为有老巢提供的这个落脚点才敢来的。我的命运也由此发生巨变。
  我到北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在一个小地方过完平庸一生。我不想我的生命和我的祖辈父辈没有两样。我不想在一个安稳的小地方的体制内一天像一生一样地过……这是理想层面的理由。物质层面的,我希望在北京编辑出版《中间代诗全集》,我相信这个文化中心必将让中间代发出它本该具有的诗界最强音。如果排除对未来生存的焦虑,短短几年,我已在北京实现了我的全部与诗歌有关的梦想。要命的是,生活还在继续。

伍万强:问好安琪,请谈谈你对赵丽华的诗的看法
安琪:如果你问的是网上被恶搞的那几首梨花体,我的看法是,它们不是诗。它们是赵丽华的游戏之作。
  但不能以此否定赵丽华其他优秀的诗歌。

花语:请问安琪:1.你最初写诗的动因是什么?是什么让你抛开家乡来到北京一如既往?    2.你写第一首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的第一首诗还记得吗?你发表的处女作是什么?
3.你认为一个诗人他必须要懂很多理论,读很多书,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诗人吗?    
安琪:1、我从小就爱好文学,大学时什么都写过,都没写好。1992年阅读了海子、《诗歌报》的诗,并且和当地几个爱好诗歌的诗友交流后,突然发现,诗歌是最接近我生命本真状态的文体,于是开始以此为主攻方向。为什么到北京可参考我回答陈芝叶的答案。在此不重复。
  2、我高中二年级时写过一首诗,愤世嫉俗的那种。题目好像是《眼睛》。处女作是一篇大学作文《家乡的小木船》(散文),发表于1988年第二季度漳州市文联主办的《芝山》(现更名《南方》)杂志。
  3、懂很多理论,读很多书,未必能写出好诗。诗人有三个层面:优秀、重要、伟大。如果要成为后二者,可能必须懂很多理论,读很多书了。

花语:有人说,口语写作是垃圾。也有人说真正的好诗,是虚与实的结合。一个连口语诗都能得心应手玩得很棒的人,是很历害的。请问安琪:1.你怎么看待口语写作?2.最近白鸦发表了一系列关于叙述策略转型的文章。请问,你认为叙述需要策略吗?没有被策略的诗歌,是否就一定是惯性写作?起哄写作?
安琪:1、口语写作我前面已答过。
2、同意白鸦的叙述策略说。这是自觉写作者必备的素质,也是对诗歌形式的一种思考。

老巢:向此刻在“天涯”的新朋老友问好!请问安琪:来北京后尤其是这两年你的诗歌与漳州时期有很大变化,我个人更喜欢你现在写的短诗,有真疼真感受。你似乎更看重过去的那些技术主义的野心勃勃长诗。下一步你笔触将倾向于伸向哪里?
安琪:许多朋友对我北京时期的写作都报赞许态度,他们从这些诗里看到了如你所说的真疼真感受。但我个人对福建时期那些长诗依然难以忘怀,并一直认为它们才是我的代表作原因恐怕在于,北京时期这些诗歌是优秀之作,福建时期那些长诗才是重要之作。
  优秀,人人可以抵达。重要,却不是一般诗人可以完成的。重要在我看来就是,它们开创了一种全新的写法,提供了一种诗歌写作向度,一个属于自己的这一极。时至今日我依然认为,福建时期的长诗成为我的一个难以跨越的高峰。
  我的写作及其凭借灵感和激情,因为不是理性写作,我的诗歌未来因此充满变数和不确定性。可能会喷发得很好,也可能就此熄灭。一切,都得看诗歌的火山是否会或愿意爆发。
  同时对你引领我到北京,我只能说对我的一生很重要,但很难说对我的生命是否是个“优秀”的抉择。

老巢:我理解你所谓“重要”是命运范畴的,而“优秀”则是生活层面的。命运是个人能力之外的一种被指定,而生活则是我们自己可以打理和调整的。一首诗就像一个人,有它自身的力不能及和日常介入。接下来你将怎样协调个体生命的有限和写作的无限可能?还有,我认为“优秀”也不是“人人可以抵达”的。
安琪:很奇怪我反有种个体生命的无限之感之困之惑。在福建时因为对自身现状的不满,我总觉得时日漫长,一天一天过得很慢,简直让人失去耐心。那时我很羡慕那些老人,知道他们无论怎样顺利或波折,总算走了这么长远的生命。而我,一方面不知怎么走,一方面又不知能否走到。我和几个同样有着不可测命运的女诗人交流过,都有种生难,死更难的感叹。
  而写作是无限的吗,我也不能肯定。也许对你,它是无限,对我,我无法保证,我自然希望能够重新鼓起对无限诗歌写作的雄心。也许你提供的这一份《诗歌月刊·下半月》天地是我休憩和重启的最好平台?

李飞骏:你的长诗给诗坛带来了震撼。资料告诉我们,1994年,你在25岁就写出了长诗《干蚂蚁》《未完成》《节律》,并获得柔刚诗歌奖。1998年以后你又大规模写出了近百首长诗。堪称诗坛的一大奇观。有人称你为“万事万物都可入诗的疯狂天才”。诗评家陈仲义评价你在翟永明之后开拓了女性诗歌写作的另一平台。而你也说你写长诗时“就像神灵附体”一样。
十年过去了,你对你长诗的认识与以前有不同吗?
安琪:没有,我依然认为那些长诗是诗神赐给我的礼物,它们如此丰厚而沉重,使我必须腾出双手来迎纳和捧护。

拾落叶:请问一下:你是否赞成“诗公约”之行为?你是否赞成德国汉学家对中国文学评判?  
安琪:公约派的大多数诗人都是我的朋友,我理解他们对诗歌现状的忧虑和对自身诗歌写作的要求。我赞同他们此举,在这个黑白颠倒的时代,一些热爱诗歌的人为自己的诗品人品立公约,昭世人,比一味地谩骂破坏更需要勇气。小丑居然被戴上先锋的帽子,这就是我们现时代的荒唐之处。
  完全赞成德国汉学家顾彬对中国当代文学的批判。我曾在《百年中国新诗是一个不断进步的历程》一文中表达过和顾大致相同的观点,中国当代小说大不如现代小说,当代诗歌大大超过现代诗歌。具体理由可详见那篇文章:http://blog.sina.com.cn/u/48c557e2010006ch

一面哈哈镜:尊敬的安琪老师,能否谈谈您对“下半身”诗人沈浩波及其作品的看法?
安琪:沈浩波也是属于生命状态型写作的诗人,当他的生命状态和伟大的行动结合得较好时,就能出好作品,比如他流亡国外的那组诗。反之,则鸡零狗碎。

陕西古岛:问好诗人安琪!问你几个问题:1.在中国当下诗坛,你无疑是最优秀的女诗人。作为一个写作者,你认为你的诗歌角色意思强吗? 2.中间代的说法遭到了一些人的置疑,认为它是一个伪命题,到今天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3.看了《中间代诗全集》目录,中间代的阵营确实蔚为大观,但是这中间还是有不少优秀诗人被遗漏。你这么看吗?有没有再版并扩充《全集》的可能?4.能谈谈对第三极及其神性写作的看法吗?
安琪: 1、我在福建时一直以中性写作自豪。也就是,我的诗如果不署名时读者往往会以为是男诗人写的,特别是那些长诗。
  2、中间代经过六年运作,已经是一座金字塔了,只要你在诗歌现场,想假装看不见都无法摆脱它巨大的阴影铺展在你脚下。阴影太大,怎么绕都在阴影里面。
  3、任何选本都无法穷尽一代优秀诗人。这也是当初做完《中间代诗全集》后我并未感到高兴的原因。我为那些遗漏的优秀者伤怀,觉得自己残忍。全集不可复制,重编很难。
  4、说实话,我私下一直在想,为什么第三极不直接命名为“神性写作”更直接,更易操作。神性写作不是一个新的命名,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概念是在陈仲义先生专著《扇形的展开》里,但真正作为一个流派来建设的好象还没有,因此是有可为之地的。

陕西古岛:谢谢安琪的回答!这里再问你两个问题:1.诗歌和生活对于你是合而为一的东西呢?还是诗歌是诗歌,生活是生活,像两条线一样并行不悖呢?诗人刘亚丽说过:请把爱好和工作分开,把诗歌和生存分开。但我们发现优秀的诗人如海子、昌耀等,他们的生存状态在他们的诗歌中留下了巨大而明显的印记,他们的生存状态不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请问:真正的艺术都必须以毁灭世俗生活为代价吗?一个诗人如何处理好生活和写作的关系?2.刘诚提出的第三极文学运动,得到了广大仁人志士的认同和支持,这里边也包括你的支持。作为当今诗坛最有影响力的诗人之一的你,对第三极还有什么建议和忠告吗?
安琪:1、诗歌和生活的关系及处理一直是我的软肋和阿克琉斯之踵,在福建我有一句经常被引用来形容我自己的“名言”:如果生活阻碍了艺术,我选择放弃生活。结果,我这样做了。到北京后,我开始想学习条理生活跟诗歌的关系,甚至想为生活放弃诗歌,结果还是没能如愿。生活和诗歌在我真是难题。那些能够在这两方面双丰收的人真是幸运又幸福。我从不羡慕那些在生活上取得优裕富足的人却向往于那些在艺术上有所建树的人,这或许可见我对生活和诗歌的态度。如果毁灭生活能够成就艺术,还是值得的。我无法给你提供处理好生活与写作关系的建议是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处理不好的人。
  2、建议刘诚直接把“第三极”改为“神性写作”,这样观点明确,可事半功倍。

陕西古岛:你认为当下诗坛是建设大于破坏,还是破坏大于建设?如何看待自“下半身”以降这类写作的对诗坛产生的负面影响?
安琪:任何的回答可能都是以偏盖全。我想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建设工作。
  下半身以降,口水流行,平庸理直气壮入诗,这是对诗坛的负面影响。好在现在有很多人已开始重提难度写作了。

古城天子:安姐好,我是一个普通的诗歌爱好者,另一个身份是农民,我庆幸自己能在农闲的空余写诗读诗,我是村子里唯一一个拥有电脑的普通农民,我感觉特落寞,也有点自卑,诗歌一直很难得到想象中的提升,您能对我说点什么吗?另外想问问您的诗歌观是什么?
安琪:根据你提供的你的现状,我觉得最好你把诗歌当成类似养花养鱼的爱好,当成锻炼身体的晨跑,而不要把它当成专业运动。这样,你的心态会更好些,也会愉快些。
  诗歌就像毒品,偶尔观赏,但勿入口入身。
  我的诗歌一直在变,诗歌观也相应地一直在变。

叶匡政:你到北京后,诗歌风格有了一些变化,想问你,这种外乡生活是否影响到你对诗歌的认识?第二个问题,诗歌和生活的关系你是如何认知的?第三个问题,你如何看待诗人的公共精神?诗人对公共话语应该有个怎样的姿态?
安琪:1、很深刻地影响了。以前我被影响的是消极部分,我对外乡的生活之难忧虑太多。现在,我正慢慢调整自己,把诗歌的力量再收拾起来,如果它能重新处理我的生活,就让它处理。
  2、诗歌是来世的生活,生活是今生的诗歌。
  3、在你和老巢等朋友的鼓动下,我现在也认同你们的观点,诗人应该对时代发言,对公共事物发言,否则就是自绝于时代,自绝于人民。


右扯:你怎样看待梁小斌忏悔事件?《天问诗歌公约》中有一条“坏蛋不可能写出好诗”,你怎么看?
安琪:1、梁小斌忏悔事件我有专文论述,请见:http://blog.sina.com.cn/u/48c557e2010007ui
  2、我不知道公约当时提这条的背景,也许有调侃或吸引人眼球的意味?对这条,我还在思考。因为历史上还是有坏蛋写出过好诗。公约派可能出于善良愿望希望大家都不要当坏蛋吧。

一掌震飞云朵:食指《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北岛《回答》、顾城《一代人》、舒婷《神女峰》,这简直乱七八糟,他们根本找不到他们的信仰,仅仅被过度关怀了一下而已,他们并没有像海子那样绝望。另外他们不曾接触到最高本体。
安琪:建议你对这些诗歌一读再读,直到读出妙处。另外,你依凭什么理由为食指、北岛、舒婷下了找不到信仰、没有绝望等断语,恰恰相反,我却觉得,他们有信仰并且曾经很绝望。还有,你所说的最高本体又是什么?

李飞骏:访谈到此结束,感谢安琪,感谢广大诗友光临访谈现场。
指纹先生:大家辛苦了。非常感谢安琪到天涯诗会做客,这次访谈很精彩,谢谢安琪!有其他问题,大家可以继续留言与安琪交流。访谈到此结束。
安琪:感谢天涯社区提供这个平台让我得以与众多诗友交流,感谢诗友们通过问题帮助我进一步思考诗歌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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