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思晓
加入时间: 2007/08/12 文章: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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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8-12 周日, 下午12:16 标题: 中国文情报告·诗歌:喧嚣狂欢与沉潜静思之间(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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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霍俊明
5、女性诗歌:继续寻找平静和感怀
我曾在《语言纵溺的喧哗与时光沙漏的细响》(《山花》,第4期)中谈到近年来的女性诗歌在经历了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的狂躁的性别风暴和权力话语突起的尖锐景观之后,整体上呈现出一种视阈和姿态更为宽广的美学趋向。在2006年的诗歌刊物和诗歌阅读中,这个体验有着进一步的加深,女性诗人的文本更多是一种在生存背景中的平静的多样化的情绪和体验的表述。
早年的女性诗歌的高亢、尖锐的喧嚣已经呈现为平静状态,当然不排除一些女诗人仍带有鲜明的女性意识的写作,但在有限的阅读视野中,2006年的女性诗歌大体给了我一种平静的整体感觉。
在此意义上讲,杜涯的诗歌写作中的“沉默”状态可能更具代表性。而在杜涯看来,沉默是一种未完成的状态,是一种终极的高度。这种沉默的状态实则是在诗人静观生活的喧嚣经过知性的沉淀之后凝结而成的结晶,更为精粹,也更能折射生存现场的多重光泽或阴影。杜涯的《银杏》(《中国诗人》,2006年第1卷)就是这样的一首诗:
在街口那儿,在城墙边和旧日的/皇家园林,又一年,它们换上了黄装/在秋天的广阔背景下/它们的信念高过了菊花/对应于北京,对应于富足、高贵……/但我想起的不是这些,母亲/我想起秋天里,你坐在故乡/的庭院里,或将小凳移出树的阴影/——你没有见过银杏/你和后院的二婶、四娘/树阴中的寂静,贫贱,荒凉 /一如村口的杨柳——你们/没有见过银杏//而银杏,就在我路过的街口那儿/在城河边和旧日的皇家园林,当它们/换上黄装,它们不是荫凉、惭愧、怜悯/当它们凋落,它们也不是痛苦和良心。
路也更是在一种平静抑或抑制内心纷乱“风暴”的状态中,在日常的生活细节中铺展遥远的往日情怀。“我把脸贴在那纯棉布料上/暗红色方格子是最小计量单位,测出那人的体重和身高/数不清上面有多少方格,是否跟我们相处的日子一般多/理念曾经裹着一场又一场快乐的风暴”(《睡衣》,《中国诗人》,2006年第3卷)。
值得注意的是李南和青年诗人李小洛的诗作,与其他女性诗人比照起来,她们的诗歌写作更多是一种缓慢的、沉潜的、静思的状态,有着一种凝重的冷色调,这在女诗人中是少见的。而这种缓慢状态的诗歌写作比较具有代表性地显现出诗人在日常生活和岁月流逝中的深切感怀和知性思索,而这种静思的状态使得李南和李小洛的诗作更具有一种复杂性。先看下李南的《小小炊烟》:“我注意到民心河畔/那片小草,它们羞怯卑微的表情/和我是一样的。//在槐岭菜场,我听见了/怀抱断秤的乡下女孩/她轻轻地啜泣。//到了夜晚,我抬头/找到了那群星中最亮的那颗/那是患病的昌耀——他多么孤独啊!//而我什么也做不了。谦卑地/像小草那样难过地/低下头来。//我在大地上活着,轻如羽毛,/思想、话语和爱怨/不过是小小村庄的炊烟”(《诗刊》,2006年8月号下半月刊)。再看下李小洛的《我要这样慢慢地活着》:“我要这样慢慢地醒来/慢慢去晒那些照进院子里的太阳/慢慢地喝酒,写诗/在一些勇还是不用的词语上/慢慢地犹豫//我要慢慢地说话/等待着冰雪融化,等待那些迟早/姚开的花朵。,慢慢地/坐在田野上,看比我更快的蜗牛们/沿着一些时光的轨道慢慢地爬行//我要慢慢地恋爱/慢慢地享受完/每一场筵席的甘露/慢慢怨恨,让它们陪伴我的/时间更久一些//我还要慢慢地喝着杯子里的水/回首一条春天的小路/慢慢地哭泣,慢慢地欢笑/让一切因果慢慢地发生和循环//最后,我要慢慢地过完这一生/再慢慢的在傍晚里慢慢地死去”(《诗刊》,2006年4月号,下半月刊)。安琪2006年的一些诗作在对日常细节和场景的平稳叙说中呈现了令人忽视却震惊的深刻思考,如《在公交车上看熟悉的站牌一个个晃过》(《凝望》,2006第1期):“车一过德胜门,离杂志社就剩一半的路程/果子市/甘水桥/铸钟厂……/景山东街/沙滩/妇产医院/熟悉的站牌一个个晃过在公交车上/站牌与站牌之间/人群拥堵/憔悴的疲惫的脸/一个个晃过/那些幸福的发光的脸都在轿车里/贪污的腐败的脸/也在轿车里/在公交车上看熟悉的站牌一个个晃过/就像看见/一个个老朋友/如果把公交站牌换成他们的脸/我就不需要用一年的时间/来记了”。
实际上女性诗人细微的感受更容易在诗歌中找到舒展的空间,生活又何尝不是化若无痕的更改着一切?而多么复杂和强烈的感受和情绪在茫茫天地中又怎能抵挡强劲的风雪,可能有的时候沉静和细小的感动的声音更具有沉重的力量。“多年以前,我总是沉浸在/一些有粘度的词语中。她们有着/纯棉的气质。像在纤维上游走的/蚂蚁,要握住那一丝丝暖/一点点的真实,虽然微小/却也已经够用”(林雪:《后来》,《中国诗人》,2006年第3卷)。而诗人莱耳的一些诗作则呈现了诗人面对时间的勇气和其间的荒芜莫名的真切体验。秋天,应该说更能折射出诗人面对时间、面对生存的最为显豁也最为隐晦的力量与个体在其中的消损。“你印在深秋的背景上/周围落木萧萧//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你是一个陌生人/一个虚拟的人/一个在不可能的夜晚出现的/不可能的人/也可能只是一团空气//你进入秋天/全身沾满稻草”(《稻草进入秋天》,《诗林》,2006年第4期)。
尽管我试图总结一年来的诗歌事件、诗歌论争、诗歌刊物、诗歌批评、诗歌写作、底层写作、女性诗歌的大体走向并寻找种种合适的托词,但是我更愿意尊重诗人之间不能弥合的差异性。在我有限的诗歌阅读中,我却强烈地感受到在这个我们喜爱或怨恨的时代,在一个所谓个人化又大面积媚俗化的时代,诗人何为?诗歌何为?读者何为?面对着差异性的诗歌文本,有时候这些总结和概括性的大词就显得有些乏力和无当。我最后想强调的仍然是我更愿意从诗人的文本出发,面对着写作的差异性图景,我仿佛置身于布满着各个方向的小径交错的花园,唯有谨慎地行走其间,此外无他!
(本章执笔 霍俊明 河北科技师院中文系 兼职教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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