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的生活(组诗)

[郭全华]

【给自己写信】

生活像念珠，挂在身上
脖子痒，手腕痒
跟着一些人簇拥潮流
又抛弃另一些人
从没过错感
重复手机，电脑，啤酒
感觉自己很幸福
也想改变自己，比如写一封信
但张三是一个没有地址的人
李四只会用手机
王二麻子在暧昧的灯光中
还是写给自己吧
上半夜写，下半夜读
也是一件美事


【怜草】

每天都利用他们
路边，屋角，他们比我矮
矮到委屈的程度
这让我没有丝毫快乐

如果街道是一条长草带
我在他们中间，谁也辨认不出来
我也只能独自忍受
被人践踏的疼痛

草会大叫，但你听不到
习惯了商业的声响
习惯了钞票在手上弹出的味道
谁也看不到草丛，叫也白叫


【想你是光荣的事】

想你是件光荣的事。能想你
我为自己叫好
坚持想下去，保持激动
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连绵不断的山峰
蛇一样舞动

只要我不泄密，你仍然安全
我用左手握住右手，努力！
纸上盛行虚名，银屏泛滥性事
你走了，后悔，又庆幸
我认真做一些无用的事情
正好换取对你的思念

回忆像一棵树的生长
我仿佛看到你枝繁叶茂，浓荫遍地
秋风就来了，哗哗响覆盖了尘世的纷扰
触手唇间的情意还在氤氲
一些事物继续侵扰，一些事物若即若离
我满意于首先活着，然后想你


【车子等我】

车子开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
我看到司机跟一个女人抢客
这辆车子真幸福

一些人进了车子，一些人在观望
我也必须乘坐一辆车走
谁下的功夫大，我就跟谁走

【给你】

找一个好词送给你
或者修辞，或者色彩
修饰你的亮，你的嫩，你的孤独
允许黄昏的一小段空白
风能吹响的那种，拨动你
一颗星星落下来
擦亮，揉揉，给你
吃糖果一样吃下一个精挑细选的词
我仿佛看到雪地里的白
一只柔软的红狐
轻盈而过


【过往】

走这条路去上班，每过去一次
就用掉一个上午一个下午
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反复经过这里
熟悉两边的房子，熟悉清道夫
我还有充足的能量去熟悉其他的
我没有去更远的地方
我觉得这样每天过去一次然后返回来
已经很不错

偶尔也觉得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这条路上老去，有些不甘心
我见到的国家应该还有别的样子
见到的美女也应该更丰富多彩
走着走着步子就慢下来了
后面就有人催促我了。我就明白
这是一条很繁忙的人民路
不能开小差

【青花瓷】

不能碰的美人。我很穷
我很低，也很现代
我需要一根棍子，有千年长
有万年响

我乐于看到在青花面前败下阵来的男人
如何丢盔弃甲。谁碰她我就敲打谁
你可以像周杰伦那样不伦不类
也可以让一首歌软绵绵，只要不对她非礼

敲打美人，我仍然痴迷这种工作
溅起水花，或者漂洋过海的浪
我不能远洋，也不是竞拍的锤子
多少美人都零落成泥了，但她还在

手握长棍，我大汗淋漓
朋友，请不要靠近，也许下一次脆响
就是你灌满黄粱梦的头颅
你的尖叫抑或喜极而泣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鱼儿顶替我的痛苦】

关于鱼儿的痛苦，我想过很多次
直到我痛苦。鱼成为菜肴后
只剩下鲜美，它的水域，它的自在游弋
它袅娜的摆动，清澈的响
是一把隐约而锋利的刀

替鱼儿找到一块干净的水塘
钻入水草中，躲避捕杀，逃避纠缠
干净的氧，安静的氧，蓝色丝绸一样的呼吸
触摸每一块泥泞，每一次产卵
阳光在，风雨在，水上的蓝天在
替鱼儿网络富足的月色，盛产的虫鸣
为一粒突然坠落的鸟粪而欣喜异常

替鱼儿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鱼头被拆散，一顿晚餐即将结束
一条鱼儿的痛苦到了尽头
而我还在从水底逮捕上岸
送往这个城市的途中

【小昆虫迷惑吗】

我反复想这个问题
我没有看到他们的烦恼
他们和我一样看到了玉米
看到了向日葵，看到了通向村庄的路
我装着人间烟火，小虫子阅遍自然风光
我不是小虫子，小虫子不是我
我们用相同的山川河流
境况为什么就不能相同呢

【一片树叶是孤独的】

一片树叶是孤独的
别看有大树做依靠，繁茂的枝叶
都是它的兄弟姐妹邻居伙伴
因为不能移动，只能任由风无端吹动
违心的看着雨滴落在顽童脖子里
树叶庆幸自己处于一棵树的顶端
可惜几个昼夜后就落在了次高的位置，再过一阵子
更多树叶都在它头顶
它想问候大家，谁都不理睬
它等待一只鸟的青睐，然而鸟只喜欢枝头
这片树叶很快被淹没，被遗忘
它只能绿着，活着，坚持着
力气用完，一阵秋风击落了它
它似乎看到几个同伴的影子
它想喊，它们早就不知踪影
0905
【飞天】

翅膀之下，一切小我
蓝天何止是舞台
因为空，我迅速被挤压

快意消失。我不是嫦娥
也不是神仙。天堂里住着我的祖先
我更适合呆在地上

我羡慕低飞的燕子
雄鹰永远是雄鹰。我只是我
谁能救我？除了风声，我饥寒交迫

【退潮】

低下去，低下去
仿佛一阵无形的风席卷而来
波浪涌起

只争朝夕
接受一次潮水的泛起与消退
我是一只小船

庆幸潮水回落了
为你的绰约身姿所伤
是我的宿命

【趁着月色返回】

水清月明。我知道除了回程
我一无所有。故乡很重
压得我透不过气
一方水域，养活我
一轮明月，翻阅我
尘世累了，城市倦了
一只小虫悄悄对我耳语
回家，回家

【再爱】

喧哗褪尽，尘世美极
你在尘世
地狱不再那么讨厌
更多的角落都贮藏着温暖
小小的声息里有绵长的爱
交错的根，灿烂的叶
给我爱的勇气
爱你一样爱尘世
时间的流水
拂去头上的焦土
洗去眼里的忧伤

【宽恕】

佛说，宽恕吧。我是我的佛
燕子带给我的感伤我用来衔泥做窝
洪水冲垮的小桥已经被重新搭起
用孩子一样的笑脸与老人一样的虔诚
把背叛化作春泥
小草宽恕了狂风，遍及山野
老牛宽恕了犁铧，终得美名
青春是一场匆忙的战斗，硝烟散尽
高高低低，来来往往中
全是峻峭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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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诗神》《诗选刊》《绿风》《岁月》《诗歌报月刊》《中国校园文学》《中国诗人》《诗词》报《北美枫和部分省市级报纸副刊上发表诗歌３00余首，有诗集《五季书》（流沙河序）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现供职于246400安徽省太湖朴初中学.邮箱:gqh0919@163.com;Q Q:4016638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