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窍生烟 我眼中的彭燕郊

[古道澜沧]

中午和当喝酒，不晓得他从哪里弄回来的谷酒，之前尝了一个青梅，那个酸啊，真是让人掉了牙。别的青梅都到玻璃坛子里去了，在泡青梅酒。难怪进门前，看到电梯对门有两个浏阳河酒的纸盒。然后喝酒说白话，说到老东西，说到书。当讲要喜欢的才去买，不再为了收藏去买东西了，包括书，要看的书才去买。就是人不要为物所累，看来当同志又到了一个境界了，该浮一大白。来，碰一下。后来忽然就说起彭燕郊来，脑壳里放电影那样历历在目。
那时青山书店的贺眼镜还在省军区门口，那个艳阳高照的下午，我从上班的地方溜了出来，跑到青山书店，正好看到贺眼镜的鼻涕流了下来，他顺手抬起衣袖擦了下。贺眼镜讲，汪眼镜，来抽筒烟。说着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盒蓝芙蓉王来，递给我一根，，他自己也点了一根。烟抽到一半，看到彭燕郊从书架后面闪了出来，接着是一叠一叠的书。口里歪叼着烟的贺眼镜足足打了三包。彭燕郊站在那里，看着桌子上的三包书。我说，彭老师，这么多书，你怎么回去。彭燕郊讲，想是想去坐公交车。我又说，彭老师，我送你吧。彭燕郊看到我的摩托车，有些迟疑。我就说，彭老师，你放心吧，我会慢蒂子骑的，和踩单车那样。彭燕郊这才点头应允。
贺眼镜一手提了包书放到摩托车踩脚板上边，我忘了讲，那时我的的摩托车是女式的。我提了包书放摩托车的后背捆好。彭燕郊坐上摩托车后，还扶着我的肩膀，估计他老人家这一辈子就坐过一回摩托车。临走的时候，我又回过头去，对彭燕郊说，你就不要担心。省军区门口到省博物馆，行路的话，也就是半个钟头。到了烈士公园门口的时候，想起第一次见到彭燕郊的事。1991年夏天，我还在老家的一个工厂里汗流浃背，很偶然的接到去北京参加文学笔会的通知。年少无知的我，那时根本就不会晓得那种所谓的文学笔会，根本就是一场骗局。兴奋之余，麻起胆子，跑到厂长的办公室，把那盖有大红公章的通知双手递过去时，手还在稍微的颤抖。没有想到厂长竟然同意了，去北京的所有开支，厂里都给我报销。临出门前，娘老子把300块钱缝进我的内裤里，其中的200块钱是得做为住宿什么的交给会务组的。在北京的时候，牛汉给大家讲了课，后来去牛汉家里，我突然就说，牛老师，您给我写个评论吧。牛汉停顿了一下，对我说，你们湖南有个大诗人，叫彭燕郊，你去找他吧。说完牛汉给我写了一封信。北京之行，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了彭燕郊。
也是一个太阳天，我去了省博物馆，彭燕郊还住在现在的房子前边的二层楼上，房子很小的，到处都是书。彭燕郊看完牛汉的信，沉默一会，说道，你先回去再写写吧，以后再来找我吧。牛汉的信里写了些什么，我没有打开信来看，不外乎是几句客气话吧。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有多天真。在彭燕郊家里，我不记得坐了一会，还是一直站在那。那半黑暗中的环境，让记忆失真了，有如酒后的迷糊。我不晓得怎么离开彭燕郊家的，但心里再也没有去请彭燕郊给我写评论的念头，包括很多年后，我只是尊敬他，把他当一个长者来看待。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说出来，那第一次的见面，自己都模糊了的事，怎么去说。彭燕郊对谁都笑呵呵的，讲几句天气如何好之类的话，就离开了。特别是在青山书店，一个礼拜里，总会碰到彭燕郊一回的。
好像也是在夏天，和诗人哦该一起去请彭燕郊吃了餐饭。哦该说他20年前就听过彭燕郊的课，一直有个心愿，想和彭燕郊坐在一起说说话。而老庄是彭燕郊真正的学生，彭燕郊也一直很欣赏他，从彭燕郊为老庄写的文字和平时的来往中，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一些。打老庄电话时，刚好老庄有事走不开。我和哦该去省博物馆接的彭燕郊和夫人，吃饭的地方也没有很远，就在省博物馆的边上，一家看起来比较清爽，干净的饭店。哦该点的菜，有海鲜什么的，满满一桌菜。彭燕郊吃得蛮开心的，一连吃了两碗饭。虽然彭燕郊年已87岁了，说起话来，思维还是很清晰，只是他的口音还是有些老家福建的味道。哦该说起20年前的事，彭燕郊还是清楚的记得，甚至还和我们说起株州的诗人郑玲和刘波来。送了彭燕郊和夫人回家后，哦该讲以后再去请彭燕郊吃饭，一堂课的师生之缘，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早已经过眼云烟了，可哦该还是记得，这也是许多人到最后没有能够成为诗人的缘故吧，我想。
我要是一个人骑车，去省博物馆，那就只要5分钟的时间，现在是两个人了。在摩托车上，彭燕郊没有说话，可能他真的有些怕。慢慢悠着，也到了省博物馆。做两次，我把书提到彭燕郊的家里了，转身就想走。彭燕郊喊住我，说喝杯水再走。我反正没事，喝杯水就喝杯水吧。在彭燕郊的书房坐下，书房在里面，外面是客厅，一般来的人，都是坐在外边客厅的，所以书房我也是第一次进去。书房两边两排书架，两排书架中间的墙上有鲁迅那幅著名的对联。开始喝茶的时候，我想问下彭燕郊的，那鲁迅的对联是否是真迹，也只是想了一下，没有说出来，在老人面前，说话还是注意点比较好。彭燕郊还记得我就是七窍生烟，他也不问我们写的诗，扯了几句乱淡后，我就告辞离开了。
还有一次，也是两年前的事，香港的诗人风妞妞来了，老庄，横，风妞妞我们几个跑到彭燕郊的家里。这次彭燕郊的家里多了一只波斯猫，波斯猫很温顺的依偎在满脸慈祥的彭燕郊怀里，转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这几个不常见的人。那一次，一家出版社刚出版了评论彭燕郊的文集《坚贞的诗路历程》，彭燕郊给我们每个人签名送了一本。写风妞妞的名字时，彭燕郊没有听得清，风妞妞在一张纸上写上名字，递给彭燕郊。那时彭燕郊的视力还很好，很远还能看得很清楚，拿起笔一挥而就。就在那次，我和彭燕郊合了影，横拍的，后来看照片时，还能看到精神矍铄的彭燕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