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问霜
加入时间: 2009/07/17 文章: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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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0-5-28 周五, 上午5:04 标题: 布罗茨基:俄罗斯诗歌的太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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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纪念苏联著名诗人约瑟夫·布罗茨基诞辰70周年,近日,俄罗斯启动一系列纪念活动,追忆这位富有传奇色彩的诗人。俄罗斯首都莫斯科画廊从昨日起举办“水印”展,主要展出布罗茨基生前最喜爱的城市意大利威尼斯的写生画和威尼斯风光图片。
布罗茨基1940年5月24日出生于苏联列宁格勒(今圣彼得堡)的一个犹太家庭,15岁便退学进入社会,先后当过火车司炉工、板金工、医院陈尸房工人、地质勘探队的杂务工等。1955年开始写诗。1964年,布罗茨基被法庭以“社会寄生虫”罪判处5年徒刑。服刑18个月后,经过一些苏联著名作家和艺术家的干预和努力而被释放。1972年被苏联驱逐出境。不久,他接受美国密执安大学的邀请,担任住校诗人,1977年加入美国国籍。曾任美国艺术与科学学院院士和美国文学艺术学会会员。
威尼斯是布罗茨基生前最喜爱的城市,尽管他流亡国外后主要居住在美国,但却到访威尼斯17次,1989年他用英文写了名为《水印》的散文献给威尼斯。根据他的遗愿,1996年布罗茨基在美国去世后被安葬在威尼斯的圣米凯莱。
据悉,“水印”展将展出布罗茨基生前崇拜的画家加林娜·贝斯特里茨卡娅的威尼斯风景画及摄影师康斯坦丁·莱弗在今年1月拍摄的威尼斯系列风景图片。这些图片拍摄的是威尼斯的非旅游景点,展现了威尼斯与圣彼得堡两座城市的众多相同之处。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素有“北方威尼斯”之称。
布罗茨基一生著作等身,是著名诗人、散文家、短评家和翻译家。他从1955年起开始写诗,并于1963年发表长诗《悼约翰·邓》,这是他的早期代表作。《布罗茨基谈话录》无疑是一部有魅力的谈话录,访问者沃尔科夫本身是一位音乐家和文化史家。1978年秋天,他去听布罗茨基在哥伦比亚大学的讲座,遂产生编撰《布罗茨基谈话录》的动机,并很快征得布罗茨基的同意。两人的谈话始于上世纪70年代末,断断续续持续到1996年布罗茨基心脏病发辞世。
布罗茨基的诗继承了俄古典主义传统,又汲取了英国诗歌的精华,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1987年,48岁的布罗茨基因其诗作“观点鲜明,诗意浓郁,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和震撼力”而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成为最年轻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之一。
布罗茨基的主要诗集包括《韵文与诗》(1965)、《山丘和其他》(1966)等,散文集包括《小于一》(1986)和《论悲伤与理智》(1996)等。
布罗茨基:从彼得堡到威尼斯
从前有一个国家叫苏联,在这个国家的一个城市列宁格勒(原名彼得堡)住着一个年轻诗人,除了写诗没有正式职业。当局把他抓了起来,以“不劳而获罪”将其起诉,宣判他是“社会主义寄生虫”。关进监狱,再流放到偏僻的北方农村劳改,后来把这条“寄生虫”驱逐出境,驱逐到腐朽、堕落的美国。“寄生虫”的名字叫约瑟夫·布罗茨基,出生于彼得堡,最终安息于威尼斯,这两点之间是他生命的全部旅程。
在中国知识界,布罗茨基(1940——1996)不算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也从来不是一个热门的名字。1986年获得的诺贝尔文学奖,扩大了布罗茨基头上的光环,但并没有改变其给人留下的印象,他总是跟诗歌、监狱、流亡、政治、良知等词汇联系在一起。在国内出版的布罗茨基诸多中文译著中,经常收有一张他微抬额头的肖像照,目光冷峻而高傲,脸上的皱纹犹如雕刻,一副历经沧桑却略带轻蔑的模样。俄罗斯知识分子的传统,在这张脸上留下清晰的印痕。布罗茨基喜欢古罗马诗人奥维德、意大利诗人但丁,也许他从后者的流亡生涯中看到了自己相似的命运。
布罗茨基的不少作品已被翻译成中文,诗歌、散文、政论等不同体裁都有,虽说翻译质量不尽如人意,但毕竟呈现了汉语中的布罗茨基形象。《布罗茨基谈话录》是最近出版的一本,收集了1978年至1992年之间美籍俄裔音乐家沃尔科夫对布罗茨基的访谈,分为十二章列出。谈话录这种体裁,在欧洲早已有之,著名的如埃克曼于1836年出版的《歌德谈话录》。因两人智慧、身份的悬殊,埃克曼的责任只是忠实纪录歌德的谈话,缺少思想碰撞的火花。相比之下,《布罗茨基谈话录》更像两位智者的平等交流,沃尔科夫本身具备极高的人文素养,提问之精细,远非普通新闻记者所能及。
作为一本谈话录,竟贯穿14年之久,可见两人都是慎重为之,绝非图一时口舌之快。因布罗茨基心脏病发作英年早逝,致使谈话录最后一章未能完成,惜为憾事。但就目前十二章而言,布罗茨基的生平大事和其对文学创作、俄罗斯知识分子传统的看法,已基本明确地贯彻其中。提问者沃尔科夫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并不像大多数的谈话录那样,专问一些貌似庞大高深实则浅陋无知的问题,而往往从日常普通的小事细节入手,对具体作品的鉴赏入手,引出布罗茨基的回应和解释。换言之,这本谈话录堪称布罗茨基的独特传记、思想切片,对其诗文著作构成了有益的补充。
与生活于斯大林独裁时期的上一辈作家相比,布罗茨基显然要幸运得多,没有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施以软禁、镇压或病死于劳改营,曼德尔施塔姆、茨维塔耶娃等人的悲惨遭遇无不如此。布罗茨基自述少年时因为厌恶僵化教条的学校教育,自动退学而去工厂上班,还一度加入地质勘探队在中苏边境上游荡。但很快因“不劳而获罪”被关进精神病院,继而被流放。寒冷的北方流放地,除了肉体上的考验,在精神上却并不能令布罗茨基沮丧、妥协。他抽空大量阅读、创作,归来时带回了一百多公斤的书籍。“这是我生命中最好的时期,以后不曾有比这更坏的,但似乎也不曾有更好的。”布罗茨基在谈话录中回忆。
彼得堡曾是俄罗斯文化中心,布罗茨基在这里找到了青年时代最好的朋友和精神上的导师。脱离了学校教育,却开始了漫长、庄严的自我教育。在谈话录里,布罗茨基深情回忆了有关前辈阿赫玛托娃和彼得堡文化沙龙的往事。日后当他登上诺贝尔文学奖领奖台时,感激而谦虚地声称,自己远不如那些前辈,获得荣誉只是为了向那些未能获奖的前辈致敬。在致敬的前辈中,阿赫玛托娃、曼德尔施塔姆、茨维塔耶娃、弗洛斯特、奥登,这些名字显著而夺目。谈话录中几乎一半的篇幅都是谈论这些人及其作品,布罗茨基精彩独到的分析,无疑对重新认识这些大师的作品有着重要参考价值。
当局将布罗茨基驱逐出境,使他的人生分为两半,此前是彼得堡时期,此后是西方世界。在后半生中,他用英语写成的散文,让美国文坛佩服得五体投地。睿智的见解、新鲜的用词、独特的行文,即便在谈话录中也略可见其风格。但布罗茨基一生坚持用俄语写诗。诚如苏珊·桑塔格对其评价:“家是俄语。不再是俄罗斯……俄罗斯是他的思想和才能中一切最微妙、最大胆、最富饶和最教条的东西的来源,而它竟成为他出于骄傲、出于愤怒、出于焦虑而不能回去也不想回去的伟大的别处。”
就布罗茨基而言,他被强迫流亡还不算什么,但是苏联当局屡次拒绝其父母出国跟他见面。他是他们至爱的独子,直到父母相继逝世,最终不能见儿子一面。而生活在纽约,布罗茨基却很悲观:“我们生活在一个疯狂的社会,这个社会将文化当成了商品。它就不停地需要出书、出书、出书。由于这个游戏,文化步入了死胡同。”在人生最后的几年,布罗茨基每年都去威尼斯过圣诞节,他在谈话录中称威尼斯为“水上金色的鸽巢”、流亡者的故乡。最终他选择长眠于此。(北京日报)
【作品欣赏:】
我为自己树座别样的纪念碑
约瑟夫·布罗茨基 顾蕴璞译
我背向着那个可耻的世纪。
我面对着自己失落了的爱。
胸膛像个滚滚的自行车轮。
屁股对准真真假假的事海。
不管包围我的是何种景象,
不管我必须对什么事谅解,
我不会将自己的面目更改。
我可以的只是那高度和姿态,
疲劳把我高高举向了这境界。
你,缪斯,不要因为如今
我的智能像一只漏空的筛子,
并非注满神灵的容器而责怪我。
任凭人们把我推倒、拆毁吧,
任凭人们责骂我、我行我素吧,
任凭人们把我毁掉、肢解吧,
在一个孩子们高兴的大国里,
我从院子里的一个石膏半身像,
穿过这一对失明的白色的眼睛,
把喷涌而出的泪泉溅洒到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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