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洺关（组诗四首）

[云柯]

1，洺 河
　　　　　　　　
摐金伐鼓
你与大唐逶迤的军旗为伴
经历了最为湍急的白昼

一千三百年后
黄昏仍然染红了残阳
乍暖还寒，远野停满了目光

余辉漠漠的河床上
有几株矮树，锈蚀的箭簇
正竭力藏匿在我的审视之外

此时，人已静、风仍烈
河水缓流
水中几尾鱼无聊的闲谈着

我坚信，入夜会有一匹带伤的战马
来河边饮水
蹄声印花在春光之外



2，标准件

标准件一条街上
有人咳出嗓中的铁
尘土中滚动，圆圆的镙帽
等阳光下发芽

洺州的土壤很肥沃
洺河有水，历史有血
整包整箱的标准件
就代替了没有标准的小麦玉米
生长茁壮

它们生于火止于冰冷
咀嚼、吞咽或换回口粮
腰杆累弯时
全家人会过上小康生活

在这条标准件街上
须发蓬乱是标准的
双手皲裂是标准的
酸甜苦辣的日子是标准的
我沿街走过
真想找几件不标准的东西



3，观音阁

临洺关南北大街
是观音娘娘伸直的玉臂
莲花指下的每个人
都拥有一朵祥云

街上的房子很破旧
象众仙醉倒在蟠桃宴上
精雕细琢的实木架构
呕出数十年数百年的沧桑

我自外地而来
偶尔从观音阁下走过
象游弋在莲花瓣边的放生鱼
惊喜和惴惴不安

此时，暖风吹过
观音娘娘对我耳语
四十多年了
洺洲城一直风调雨顺



4，明山，洺山，还是冥山

在登上山坡之前
我一直怀疑山的名字
这会儿，水声已远
我仿佛听到了斜阳洒落

李先生的遗骨刚刚运来
远离了段庄和他执教的洺关镇
干骨匣中他身材高大
白森森仍显出生前的硬朗

去年，年刚过完
他的傻孙女就嫁到山中
那阵子，冷风整天地吹着
整个家族的疑虑都在飘动

今儿个，唢呐再次吹起
女眷们被拒绝在茔地之处
孙女婿院落的栆树上
阳光和玉米一起挂着

我听说，明山先前也叫聪明山
聪明的李先生长住这里
他的傻孙女长住这里
阳光和玉米长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