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天岚短诗集

[中山乔]

　　　　○○被隐瞒的世界
　　　　
　　　　我的眼睛是你的异域
　　　　布满血丝和雷鸣
　　　　是你行走的那个雨夜
　　　　低筒套靴里
　　　　哐当着水声
　　　　
　　　　12点之后
　　　　街道两边的窗门已经关闭
　　　　远看 尖尖的檐顶是魔鬼的斗笠
　　　　它们把脸埋在石壁的冰冷里
　　　　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
　　　　露出黝黑的脊背
　　　　
　　　　你走得那样近
　　　　只看到划花的玻璃和一些碎片
　　　　那个被隐瞒的世界
　　　　在两束铜钱大小的光里
　　　　深长得
　　　　仿佛没有尽头
　　　　
　　　　对我而言
　　　　你的敞开是陌生的
　　　　是另一个异域
　　　　是被忽略掉的湖泊和早晨
　　　　
　　　　2009年8月3日
　　　　
　　　　○○早晨的湖泊
　　　　
　　　　够了 那些光
　　　　那些被光及时看见的水鸟
　　　　它们的翅膀正在掠过湖面
　　　　掠过那些升腾的雾气
　　　　此时的天空刚刚睡醒
　　　　它的厚眼睑耷拉在四周
　　　　像群山的倒影
　　　　
　　　　只有在这个时候
　　　　你才会亮出自己的骨头
　　　　亮出悬挂在鞍下的宝剑和马群的嘶鸣
　　　　洗尽黄沙
　　　　它们是你结下的冰凌
　　　　通透无比
　　　　
　　　　2009年8月4日
　　　　
　　　　○○被遗弃的手杖
　　　　
　　　　你支撑过一位老人
　　　　在行走的途中
　　　　他的抚摸你无法忘却
　　　　或粗糙、或光滑的纹理
　　　　始终停留在表面 但让你迷恋
　　　　寸步不离 你支撑着他
　　　　内心的群山和沟壑
　　　　还有上个世纪的方言
　　　　他啊他 他的远眺甚至也和你一样
　　　　十米之外都是模糊的
　　　　
　　　　怀念 是另一根手杖
　　　　支撑着你
　　　　就像此刻
　　　　你靠在墙角的投影
　　　　
　　　　2009年8月5日
　　　　
　　　　○○流水
　　　　
　　　　我所看到的一切正在远离
　　　　我的年华 与之相匹配的记忆
　　　　眺望中的道路、广场、剧院
　　　　这一切的一切
　　　　被成匹成吨的绸缎包裹
　　　　
　　　　连同我 要运往哪里
　　　　
　　　　我曾苦苦地追问过
　　　　全世界的搬运工都保持沉默
　　　　现在我不问了
　　　　都运走吧 连同我
　　　　连同我的问 连同那些沉默
　　　　都统统运走
　　　　
　　　　再重的东西看上去
　　　　也是轻盈的
　　　　
　　　　2009年8月6日
　　　　
　　　　○○天渐渐暗下去
　　　　
　　　　天渐渐暗下去
　　　　记忆中的村庄更矮了
　　　　那些猫狗沿着属于它们的道路
　　　　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远处的河
　　　　仿佛要停止流动
　　　　
　　　　是的 天渐渐暗下去
　　　　25楼的灯光好像从未熄过
　　　　白天如此
　　　　这即将到来的夜晚同样如此
　　　　
　　　　我哪里也没有去
　　　　一个人站在窗前
　　　　天渐渐暗下去
　　　　像一幕电影
　　　　我是那不名身份的剧中人
　　　　
　　　　2009年8月7日
　　　　
　　　　○○独角戏
　　　　
　　　　等他们的戏演完
　　　　等掌声和灯光全部熄灭
　　　　那潮水般散去的人影
　　　　被我关在剧院的门外
　　　　
　　　　终于轮到我
　　　　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台
　　　　鞠躬
　　　　向已经过去的噩梦
　　　　向未知的未来
　　　　鞠躬
　　　　向生活的平庸
　　　　报之以微笑
　　　　我要感谢这个世界让我继续保持沉默
　　　　用一百年或者一千年甚至更久
　　　　让我的肢体和语言按照自己的意愿
　　　　再现一个真实的幽灵
　　　　再现暗夜中的鬼火
　　　　
　　　　虚拟的观众席上
　　　　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的尖叫只有我一个人听到
　　　　
　　　　2009年8月9日
　　　　
　　　　○○像拳头一样抓紧
　　　　
　　　　我的心
　　　　请回到我的胸膛
　　　　像拳头一样抓紧
　　　　每一根指头都收回它偏离的道路
　　　　每一个指关节都向内弯曲
　　　　每一条血管都顺应力的召唤
　　　　以最快的速度
　　　　成为被诱引的金枪鱼
　　　　
　　　　抓紧
　　　　我的心
　　　　让我更强烈地感受到你的跳动
　　　　感受到你捆绑式的挣扎
　　　　在这样的夜晚
　　　　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
　　　　渐渐地安静下来
　　　　成为撼不动的磐石
　　　　
　　　　2009年8月10日
　　　　
　　　　○○孤独的国王
　　　　
　　　　你释放的愤怒会像折断的箭杆
　　　　你燃起的怨恨只会把自己灼伤
　　　　你的忧郁从一开始就失去了来由
　　　　你的温暖尽管能融化冰雪
　　　　但并不能融化一堵石墙
　　　　
　　　　孤独就住在这堵石墙的里面
　　　　它是它的国王
　　　　统领着不断复活的白骨和疆土
　　　　与自己作战
　　　　与那些已然死去的真理作战
　　　　渗漏着水滴的石墙
　　　　也渗漏着看不见的血光
　　　　
　　　　因此孤独并不孤独
　　　　而你
　　　　从来就不是它的对手
　　　　
　　　　2009年8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