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一
加入时间: 2007/02/09 文章: 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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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9-07 周五, 上午8:04 标题: 中间代和70后谁先谁后? 康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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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月,我在《网络是诗歌的现实》一文中提出"第三代后和70年前出生的这批重要诗人",2000年的70后诗歌与人大面积出现和70后概念的推出使这批人的身影更加清晰,有许多人同时认识到并已经开始作这方面的整理工作。安琪和黄礼孩编的《诗歌与人--中国大陆中间代诗人诗选》收录的正是这批诗人中的大部分重要诗人,他们最早完成这个工作。2001年10月刊物推出,在诗歌界迅速产生巨大反响,中间代这个词被诗人们谈论着和接受着。杨克撰文在《羊城晚报》上发表:把《诗歌与人--中国大陆中间代诗人诗选》的出现列为2001年中国诗歌的10个亮点之一。《诗歌与人》继推出70后再次成为中国最重要的民刊之一,其重要性可与《今天》《他们》《非非》《倾向》等民刊比拟。
2001年12月,《诗歌月刊》社在浙江金华召开21世纪中国首届青年诗会,我和安琪到会。会上安琪第一次正式发言具体阐述了中间代的概念,在会上引起争议,但随后基本上得到与会的王明韵、梁晓明、刘翔、沈苇、潘维、余怒、格式等人的认同,诗会的发言我有作记录,安琪谈话大意如下:优秀的诗人都在完成自己的架构,我们现在的工作是为一批人完成一个大的架构。10月份我和黄礼孩编了《诗歌与人--中国大陆中间代诗人诗选》一书,提出"中间代"的概念,中间代在"第三代"和"70后"之间,70后独立出去,中间代的条理清晰。 安琪具体表达:
1、提出"中间代"的必要性。没有形成群体力量易被淹没,因为目前作为一个整体,中间代诗群是被忽略的。例如海南师范学院毕光明教授读到诗选后非常高兴,以前讲诗歌课,讲到第三代后不知道再讲什么,现在接上去了。东北的诗人李德武也说过已拿这本书当教材讲诗歌。2、为什么命名为"中间代"?(1)时间范畴是:这批人在第三代和70后中间;(2)原来打算命名为"中坚",以示这批人为中坚力量,后来认为这个词过于生硬、直露,经过征求多数诗人的意见,还是决定用中间这个词。(3)这批人是中国诗坛最可倚重的中坚力量,各种流派倾向的人都收入,希望籍此号召诗人从中间团结起来。3、选本编选的具体工作:约稿、从网络接收稿件,康城做了大量的编务工作,礼孩则为经济基础提供了保证。4、理论稿,一个月收到的理论,温远辉、马步升、唐欣、马策、非亚、敬文东等人对"中间代"一词做了再阐述,比如马步升提到暧昧一词,马策提到"夹缝"中的一代。5、正规刊物的接受和支持,明年一月即将推出"中间代"的诗歌和理论。
2002年元月2日我在福州参加第十届柔刚诗歌奖颁奖仪式暨诗歌月刊新年诗会,会上看到《诗歌月刊》2002年第一期,已推出由安琪主持的中间代诗人专题,共入选20余位诗人诗作。同月,《诗选刊》《诗潮》《山花》也推出中间代诗歌和理论。
中间代和70后
这里有个有趣的问题,就是70后和中间代谁先谁后?在伊沙和非亚对中间代的论述文章中都提到这一节,他们感到心理上难以接受,尽管中间代诗人比70后诗人写诗大多数早几年,但也有的几乎同时,比如安琪是1988年开始发表作品,而我和朋友曾毅等人在1989年办起了第一张小报《向野》;比如阿翔、曾蒙、安石榴这几位诗人写作更早,可能比一些中间代诗人更早。
当然我以前也在文章里提到过,在70后未冲出来之前,中间代和70后诗人一直处于在野状态,所以一直是血乳交融、相濡以沫,是相当好的诗友、师长和师兄的亲密关系,这在各地都有类似的情形。从诗作上看中间代诗人大部分在上个世纪90年代后五年活跃于中国诗坛,并对70后写作有一种近于言传身教的影响,当然更多时候在中间代和70后诗人之间的交往是一种互相鼓励和补充和渗透的关系。比如我自己和中间代诗人安琪、余怒、李德武都有过交往,而他们也都对我的诗作说了看法,安琪和李德武还写了评论,我对这些人感到师长一样亲切。有一次在厦门,我和安琪和广州远道而来的黄礼孩谈到这个话题,我曾说可以说全国各地的许多70后身后都站着一位或几位中间代诗人。这也说明两代人的亲密和相似,正如马策、温远辉文中提到, 1966年后的一代人实际上有部分中间代诗人和70后诗人具有相同的历史背景,特别是1976年前出生的诗人。他们同时对诗歌摆脱什么和使诗歌回到本身具有相同的渴望。
上个世纪90年代末,更年轻和有血气并且大部分已经有着丰富结实文本的70后诗人群体在广东率先揭开大旗,全国各地的 70年代出生诗人纷纷响应,一时顿成燎原之势。当然即使在2000年70后大潮汹涌之时,我仍然对中间代这批诗人深怀敬意,我曾和安石榴说,这批人是绕不过去的,如果有人出来做整理工作的话。
不管同意不同意,事实写得清清楚楚,没有70后的概念就没有中间代这批诗人的概念。相对而言, 70后堪称运动,具有爆炸效果,其各地烽烟四起,迅速地使诗坛为之侧目,才能打破旧的诗坛格局,而相对沉静的中间代人很难完成这项历史性的行动。而正如黄礼孩所说,"中间代"是一场迟来的诗歌命名,这是必然的。这一代人的成就导致的自以为是、互不合作精神使他们不注重身外的事务而在出场上付出了至少5年的代价。这些人都是在默默写作,有的甚至不为人知。因为不出名,也使他们无法急燥,有的是时间躲在屋子里安静写作。所以同时他们更注重技艺的打磨,这种环境使得这批人都拥有相当丰富的文本。
中间代自有其暧昧和尴尬,一方面摆脱不了历史的记忆和压制铸成的性格缺陷,时常处于进退两难的挣扎之中!一方面又有在潜意识中已受历史的缺陷的影响,并有把它加诸人的隐秘心理!中间代是暧昧的一代,陷身外遇的一代。
而70 后没有这种尴尬,70后显得干净利落,他们是对自己和对别人的态度都清清楚楚的人。70后是写作起点相当高的一代人,正如温远辉所说:70后别无选择,一开始就处于边缘,进行个人化写作,个体写作的多元化,对立是缓慢和狭小的,各种对立在70后写作将化为不同的可以互相尊重的选择,各种对立在70后这里慢慢消解。任何集体写作的模式和商业化炒作都是失败的和短命的,因为它与诗歌的个性格格不入。70后将是一个延续和深化的时期,这并不是说70后将没有特色,而是说70后的相对成熟。
有几个身份上的区别:70后大部分在网络上建立网站、论坛,70后中有部份人是从网络上发表诗歌受关注的,比如活跃于《第三说》诗歌论坛的女诗人燕窝,而中间代诗人都是原来民刊上写出特色得到承认的诗人。
诗歌写作应回复到诗的本体,不再充当任何工具,包括谋生和社交的工具。诗歌作为艺术的观念在70后时期得以清晰地出现。技巧是重要的,但这并不是诗歌的灵魂,有谁能说灵魂可以雕刻得更精致!何况精致并非审美的唯一标准,粗粝也是一种美!70后的诗出现大面积泥沙俱下的局面,这有可能会出现淹没和覆盖一群人甚至一个时代的诗作,而这和成为大家可以围观鉴赏啧啧称叹的诗匠有所不同。
语言意识
中间代诗人和70后诗人诗歌中语言意识的觉醒已成为普遍的认识。但实际在写作中,或者要做到在写诗中专于语词的活力而非固定表达方式理念等准则束缚的仍然不多。
与其说诗歌是事物之间的隐秘联系不如直接说诗歌是语词的秘密。现在看来把诗歌的语言提到多高的地位来谈都是无可厚非的。诗歌的词语体验和冒险几乎成了诗歌之为诗歌的基石,诗歌的方式必然有异日常语言的方式,海德格尔曾说过一句话大意为:日常语言是用旧的诗歌语言。
任何固有观念都属于怀疑之列,在写作中。许多人谈语词的运用,仍然拘于道德、精神等范畴来谈,那实际上并不是目的在谈语词,仍然在谈那些固有的观念,真正的语词的自由在安琪和余怒等人的长诗写作中显而易见的突出,这也是一代诗人的根本成就所在。
中间代诗人部分个案
安琪,1997年的诗集《奔跑的栅栏》结集之后,她开始打破旧有的唯美抒情风格、不再进行完整小篇幅的叙述,而是有了这样一些倾向,在诗意的扩散和凝聚之间选择了外表的松散,在看似不完整之间寻求新的完美;而另一方面是结束了对具体事物的描绘而开始了对抽象事物的迷恋,奔跑的栅栏实物变成抽象的语词的奔跑和尖叫。
这些在中国诗坛是一股新鲜的气息,典型的文本有《灵魂碑》《神经碑》《五月五,灵魂烹煮者的实验仪式》,这些语词的堆积为我们展现了安琪丰富的世界观,包括内心的冲突和与外界的碰撞。长诗要求诗人要有相当高的综合分析能力和结构把握能力,典型的文本有《任性》《庞德,或诗的肋骨》《九寨沟》等等,这些在安琪将出的长诗集中都将收录。
余怒,长诗例如《脱轨》《猛兽》在中国诗坛独树一帜,代表性诗集为《守夜人》台湾版。在评论家苍耳的文论中已有相当多的评述,而我想再说明的是余怒作为一个诗人在特立独行品格上相当突出而在诗学观念上又是一个合谐的整体,余怒是个全面的自成一体的自足的诗人。
古马,秉承西部诗的雄浑壮观之余加上难得的细腻,例如那首写成吉思汗头发犹如马鬃被风吹拂的诗。
臧棣,技艺和思维纠缠的典型结集,我比较喜欢他的《七日书·玫瑰主题》,维拉及其女友系列组诗,代表性诗集《风吹草动》。
马永波:细致描绘的高手,时间似乎在他的笔下任意延伸,还有他提出的所谓的"伪叙述",双重叙述,在一首诗中经常是几条线索同时进行,虚虚实实,正如诗集所题《以两种速度播放的夏天》,
伊沙:一个伪装的结结巴巴者,他的姿势使他的诗歌超出诗歌领域而已在社会文化层面上产生直接影响。
赵丽华:诗作率性自然,同时具有女性的热烈和深情,她和周遭的事物的联系是那样轻快,在都市中游刃有余犹如在森林中独舞。
桑克:网络诗歌较早的开发者和经营者,诗作中蕴籍宽厚的情怀。
李德武:致力于语词的活力,这似乎是永无止境的徒劳,但这更是诗人的职责,我更易感受到他诗中冷静而深入的生命感悟。
刘伟雄:一封长信开始从古诗的意境里撤出,而进入现代的氛围,这对于长久不习惯于他诗中的笨拙的读者我为之欣喜。
哑石:似乎是古典山谷在当代的象征,其代表性组诗《青城诗章》无现代嚣喧烟火气而又具有现代意识、思维特征。
格式:山东诗人,具有黑色幽默的沉闷和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直面解剖。
王明韵:诗作在现实经验和阅读体验间找到一个交会点,瞬间的碰撞产生的语言奇迹让人颤栗,他的长诗相当具有分量,比如《把光运走》《世界上只有一条蚯蚓》。
谢宜兴:诗作从乡村抒情逐渐转入现代性的抽象探索,比如这样写茶楼的句子"一个夜晚越泡越淡"。
森子:一道外表平静的漩流。"偶尔,我会成为聆听者,成为鸡毛蒜皮的/拥有者。当然,我既不站在天使这边/也不站在魔鬼那边"(见森子《短街》),"我的生命一半由废话构成/一半是火焰和空气"(见森子诗《面对群山而朗诵》),这是不是森子在诗中不断坚定的自省,能坚持编《阵地》十年是这种使命感和责任感的结果吧。
徐江:徐江的诗歌有几种不同风格,更多的诗歌当然是鲜活的生活场景,但有一种风格令我惊讶,我感觉他是躲在中国民间的一个俄罗斯知识份子,正在为自由和内心的信仰写着优美的诗歌,比如刊物中的第一首诗《自由》。
树才:尽量用朴素、弱小、善良的词,这是树才诗作表现出来的全部愿望,这样沉着,目光向下注视地面而又不陷入传统乡土情怀的努力并不多见。
潘维:一位忧伤的才子,外表的从容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敏感和不易发现的坚定,他对一部分语词非常熟悉,比如说雨水、日子、麦场一类,平凡的事物在潘维的诗中闪闪发亮,在《怀念一九八六年》中有这样的句子:"一九八六年,我的疾病治愈了南方",有点神奇。
祁国:语词在抽象和具象间自由地转换,显示作者娴熟的写作技巧。一个理想主义者与现实脱节的梦幻呈现出来就是荒诞。诗作的短和祁国的高大身材不成比例,这是我对祁国的另一个印象。
浪子:目前为数极少的唯美抒情诗人,其欲辩而无语的心思含有一种愤懑,我觉得他可以如此听从自己的内心,以至于不顾上天另有安排。
黄梵:诗作是特点是一次次无心的漫步,试图超越情感的限定,但并非一个简单的限度,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忧伤、怜悯附着在他的诗中不易脱落。
诗集中的马策、非亚、韦白、王顺健、叶匡政、沈苇、雷平阳、李轻松、老刀、纪少飞、谭延桐等人的诗歌也都各具特色,对中间人诗人作品我会再加以详细阅读,在这点意义上,安琪和黄礼孩编的这本《诗歌与人--中国大陆中间代诗人诗选》无疑与《'70后诗人诗选》《中国现代主义诗群大展1986-1988》具有同样重要的文献意义。
网络
我再补充一下网络媒介的作用,中间代能在短时间内引起这么多人关注仍然是和现在的网络分不开的,这点和70后的崛起有点类似。中间代理论文章基本上都是在网络《第三说》论坛上首发,引起讨论并被各大论坛转发。《诗歌与人--中国大陆中间代诗人诗选》一书2001年10月出来,到现在恐怕已是全国诗人皆知,这种传播速度是未有网络之前无法比拟的。诗人对新鲜事物非常敏感,网络论坛无异于诗歌的天堂,在这里诗歌和人没有距离,不需要人为的道路。但也可能一个地狱已同时存在,只是我们目前尚未查觉。
中间代诗人这段时间几乎占据我的眼睛和耳朵,以至于我不能不重新考虑自己的诗歌写作,我想70后的诗人会很多人有这种想法,当然这仍然是个老问题:我接下来怎么写?
康城 2002年元月5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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