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干里车水马龙（程志强，组诗）

[程志强]

1雨下着

雨啊，养了这么多匹马
万马嘶鸣。骑在马背上的雨，滑溜溜的
风揪着马鬃，有一些神秘的人物
暗地里，解散了一场风暴。没有怜悯
针毡是新鲜的，空气清瘦了许多
肩膀，仿佛前世注定
一朵莲花，放大了水面的孤独
街道上的思潮，脸色回归到苍白
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弹孔
捡起的石头，充满了愧疚和叹息
听啊，万马齐喑是新鲜的
鸟儿扑棱棱地飞去，无牵无挂

2否定

不会的。我不会用半径折磨圆心
如同，我不会用液化气罐折磨一栋楼
是坍塌的事实折磨着混凝土
还是死亡，折磨着充当肥料的真相
不会的。我不会把生活浓缩为一块疤
不会让眼睛只看到一枚顽固的钉
是绿叶的谦卑抬高了花朵的孤傲吗
还是意识，在树干里车水马龙
我不是轻易就撕破脸皮的人
那么，究竟是谁让我的骨头在一夜之间
不再摇摇欲坠？是那双
滔滔不绝的手不再让沉默的老人孤苦无依吗
不是的，黎明一定不是一堵死寂的墙
身体里不是除了钢筋，就再也没有别的

3同一副面孔

雨和黑夜，长着同一副面孔
沉船和坠机，缺少同一个拥抱
父亲节，当我坐享孤独
漫漫长夜，又在捏造怎样的罪名

花前月下，木桶里，唇边
冰冷的雨在脸上狠狠地拍打
简单得像一块石头
粗暴得像刮雨器，驱赶着黑夜和雨滴

路灯和窗棂，开着同样的花朵
你走后，灯光也转身离开
留下的一大片欠缺，是空荡荡的胃
我没有资格。没有尽职尽责

4在困厄中出走

天空，一直在困厄中
井口不愿放纵自己，不愿说更多
风的头发，和水的头发
纠结在一起，人流的麻绳
勒紧了苍白无力的天空
无语。监视器在不眠之夜，又出轨了
数据的星星发出一阵阵的碎裂声
筋骨不再沆瀣一气
如果滴水穿石，如果绳锯木断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雨
会将怎样折磨大地和与之呼应的天空
说一千道一万，身体归结为舌尖
挑肥拣瘦的毒舌妇
我要告诉你，云彩不是现身
而是坍塌在过去的深渊
货币的脸，紧贴着大地，出走

5前朝的风

空调里，吹出前朝的风
嗓子的燥热，像一座古庙，矗立在幻象的山岗
灵魂在燃烧，虚无的叶子穿过浮尘
来到人间。和隔夜仇人调情，嬉笑怒骂
韵味哗哗地颤动，树木走进深夜
一个人消耗着一群人
心脏是一辆红色的小轿车
路过时，尾气灌醉了风里的一切
滴落的言辞，含混不清

6游移不定

这是预言的黑夜，沉默的黎明
我们骑着高头大马，像骑着自己的背影
放心吧！我们不会横行乡里
死亡尽头，深邃的蔚蓝，是我们的初恋
土地的肤色，被一把镰刀割断了
露珠上，虚设良辰美景
莽撞摔碎了单纯，脊背上挂着刀锋
井水和河水似曾相识
欲言又止的现实啊，已深入骨髓
这让岁月如何忘掉曾经的疼痛
但凡一匹布，都有旗帜飘扬的那一天
眉间冰凉的月色，却总是游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