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英子]

　　稀稀落落的枯枝林木掩映着一间屋子，坐落在清华校园的偏僻一角，古朴而厚实。3月26日晚7时，在这间名为“旧经管报告厅”的屋子，一场纪念海子的诗会正在进行时。一些学生，一些诗人，一些教授正在讨论着海子，朗诵着海子。

　　“诗人在某种程度上会对应着他的死亡方式，海子卧轨，徐志摩飞机失事，都是诗人在选择死亡本身。”北京师范大学教授、诗人谭五昌这样理解海子的死。谭五昌认为，海子的死成就了诗人的生，“正是因为海子的英年早逝，才会使很多人把他的人格放大，才会成就了他的诗，这也是为什么海子死前默默无闻，死后却造成神话般的崇拜的缘故。”话音刚落，台下一片议论声。

　　1989年3月26日下午，一个年轻人来到山海关至龙家营的慢行铁轨旁，卧倒，屏息，然后与列车完成了生与死的交接。21年来，几乎每年的这个日子，都有一群人为着这个人的死悲恸。这个人就是海子。

　　海子原名查海生，1964年3月26日生于安徽省怀宁县，1979年15岁时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大学期间开始诗歌创作。1983年北大毕业后分配至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工作。1989年3月26日他生日这一天，诗人选择卧轨自杀，年仅25岁。从1982年到1989年不到7年里，海子创作了近200万字的作品，其最为大众所知的是他的250余首抒情短诗，诗里提到最多的则是关于他的3次受难(爱情，流浪和生存)和他的3次幸福(诗歌，王位和太阳)。

　　“荒凉的山冈上站着四姐妹，所有的风只向她们吹，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四姐妹》)“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海子的诗一首一首地在诗会上被朗诵，朗诵者有清华大学中文系学子，有北师大文学社的诗歌爱好者。不知何时，报告厅里外站满了人。

　　诗会举办前，主办方曾向各地征选纪念海子的诗文。诗会举办时，征文作者之一张薇薇正在德国海德堡大学做访问学者，她给主办方来信这样写道：“海子具有神所爱的气质，他道出了永恒的春天，永恒的高贵。”

　　年轻诗人徐钺早在十几年前就喜爱海子，他在诗会上引用布罗斯基谈曼德尔斯塔姆的文章中的话：“诗人之死这句话听起来比诗人之生更具体。”海子生前并不被世人理解，一次，海子想用朗诵的方式与酒吧老板换酒喝而被老板视为“疯子”，而诗界也有人认为海子“不懂诗”。可在海子死后，从西川、骆一禾等海子身边的诗人，到社会上懂诗或不懂诗的人，都在推崇海子的诗。2009年3月26日海子逝世20周年，各地争相举办纪念海子的活动。据说，海子的诗集是这十几年来出版社出版不会亏本的作品。

　　徐钺不否认海子的伟大，“海子的伟大之处在于他在没有‘逻各斯’(西方常用的哲学概念，一般指世界的可理解的规律——编者注)传统的中国创造了诸如黑夜、麦地、太阳等意象，正是这些意象奠定了中国现代诗歌的基础”。但徐钺不认同人们去追从甚至崇拜海子，诗歌是属于个人化的东西，“诗歌就是要驱媚，海子是一个人，不需要崇拜。”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在光明的景色中，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朗诵者深情朗诵，台下一片寂静，“虽然有些诗看不懂，但他的诗总能感染到你的情绪，融入你的内心，读起来就好像读自己一样。”被问及为什么喜爱海子，清华大学中文系的王同学这样回答。

　　“黑雨滴一样的鸟群，从黄昏飞入黑夜。黑夜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海子一无所有，为何给我们这些诗歌爱好者那么多的安慰？徐钺认为，给我们安慰的不是海子，而是他所给我们确立的诗歌基石。“纪念海子的最好方式或许并非是去读海子的诗，而是更多的人写自己的诗，读自己的诗，才能让诗歌的春天更快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