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

情人是夏日林阴里的太阳和光（组诗之八）
文/黑龙江 苦海


好男人要做一朵优雅的黄玫瑰

这些年，你懂得了，你该怎样生活和爱
学会面对一个漂亮而自信的女人
你爱她，但是无动于衷
直到她反而不顾一切地
扑入你的怀抱，原来一个好女人是可以为了她的所爱
是那样卑微的，屈膝的

这些年，培养一种超然而自信的心情
一个男人，内心有骄傲
要让他爱的女人
主动地自觉地，难舍难分地
向他走进，让他喜欢这种感觉：
好男人要做一朵优雅的黄玫瑰

就会等来一个优秀而美丽的女人的轻吻和采撷
这些年，书房的窗帘是黄玫瑰色的
早晨，当你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把书和笔健忘在诗句里
不忍拉开，你沐浴在黄玫瑰的光芒里
一拉开，就垂目于窗外纷扰的人生

一个好男人并不是去征服一个女人的
而是被一个美丽而自信的女人征服
这样，男人才有了世上最值得做的事儿
让夏日的太阳升起来，照在窗帘的黄玫瑰上
它是我书房里不多的财产，照耀着世界和爱情
或者歌唱

爱我的女人你是城市花圃里的一朵红玫瑰
红玫瑰为黄玫瑰而哭泣而最美
窗帘挽留住了时间的流淌
这些年悟出了一个至真的道理

一个美丽而自信的女人，是值得你去爱的
但是，你的金色的窗帘般的优雅
更值得她来爱
你宜被动地等待
一个无比骄傲的女人
却对你卑微地表达了爱
在爱的窗帘里，你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爱的国王

在黄玫瑰的窗帘里，我是爱的国王
向着我走来的好女人，是人才出众的晨光
我凝视，她会轻吻我的嘴唇的
我爱她，爱她。
我自信，自信。
我会说上一百年的甜言蜜语给她听
不是为了征服她，而是被她征服。


亲爱的，我替你回到故乡

豆角架垂着头，豆角蔓开着花儿
雨后空气是水和泥土的清新
在城市我相对于此只嗅到灰尘

在水泥路面的尽头有监控摄像头
然后是沙石土路，咯脚上的皮鞋
夕阳正把云彩铺成那回忆的银色地毯

夕阳里你曾经走过的故乡小路
那时你多么年轻漂亮
接送你的女儿上下学，星期天接送她去富人区学钢琴

现在，亲爱的，我替你回到你生活过的街区
现在，到了夕阳叹晚，但白云如晚雪绚丽
听见了夕阳赞叹：当年你依旧美丽

除了行人几个，小狗跟在卖煤的金杯汽车后面
路边围着几只大鹅无生趣地叫
带着女儿上学的自行车上的少妇
没有你当年的漂亮

亲爱的，我替你回到你当年居住的街区
我替你回到了我们的故乡
那里现在只能访问，不能再居留

我替你回到你生活过的街区，但我走尽道路也没有遇见你
这里的大杨树是故乡最高大的
垃圾堆也是故乡最脏的

但我至今记得
在故乡最破烂的平房区
曾经居住过我年轻而美丽的爱人


回乡偶书

你住房头东，我住房头西
我们是邻居，一起迎着早晨的太阳上学和放学
一起做作业，学毛选，学雷锋
呵，故乡的记忆，就剩下青梅竹马的你我

当年的记忆，今天的情怀和相知
回到故乡，我抛弃一切热闹和喧嚣
只为和你团聚，披星戴月，同床共枕
让你枕在我的臂湾，听我心中那思念的情欲

市场的道路很脏，污水遍地
但这卖水果的人说的是乡音
那厕所是木板的，臭味飘来
虽然气味难闻，却能解决大问题

只有我爱的女人生活在故乡大地上
故乡就永远是这样情深谊长
故乡从来就没有陌生和令我难过
故乡就是我生命的天堂

我有童年的小媳妇，有少年的小爱人
我回来时，初秋夏末之雨洗过草坪
云隙中漏下灿烂的白蜡烛
一块方圆的蓝天是小学和中学的毕业纪念册

我是个旁观着，故乡，你的宁静的旁观者
为什么我要五花马千金裘
酒酣耳热呼朋唤友
其实，一切都已淡漠，与我无关......


黄鼠狼

你居住过的平房
是我踏访的爱的故居
我看见一只黄鼠狼在犹豫过铁路线
当时我正行走在枕木上
是水泥枕，不是童年的木红松枕
涂了臭油子的，那时
这只黄鼠狼从铁道左边的居民区跑出来
正站在小路上犹豫
是不是跨过路基
去到铁路的右边一侧去
右边是小镇的粮库
你记得我和小伙伴们在那里的童年玩
记得我领你在那里藏猫猫
那时见过猫一样大的老鼠
今天这只黄鼠狼
就是替我们的童年去消灭大老鼠的
这比它留在居民区里偷鸡摸狗强
但是，它犹豫着几次
看着我，不敢越过路基
我观察着它通体是黄色的
身体是土黄和枯草黄色
夏天呀，它就呈现出秋色了
尤其是它的尾巴，比全身都要黄
是金的黄，像阳光呢
它试探了几次终于蹿了过去
从草丛里出来又消失在草丛里
小时候就听说过黄鼠狼
终于见到了，可是人过中年了
它还吃鸡吗？还是吃老鼠呢？
它的长尾巴像早晨的阳光一样金黄
灿烂......
就像你后来梳的美丽的大辫子


玉米地里的一棵向日葵

一朵向日葵被我发现
生长在一片玉米里
首先我替它感到了孤独和寂寞
甚至是愤愤不平
甚至是怜爱
于是想为它唱一曲浩歌

一朵向日葵
开在一片玉米地中
是八月
两种高杆作物
都长得很高
玉米结玉米了
就是还要等一个多星期才能吃到嘴里

向日葵正开着金色的葵盘
在玉米的包围里
孤独地开放着
其实就是混进玉米里的一粒种子
在春天
没有被种地的人拔除
现在这棵向日葵就和一片玉米
生长在一起了
我想回来为那朵向日葵写首诗
它真是太孤独了
它走不出玉米地对它的围困

我想走到它的身旁去
让我们热烈地拥抱在秋色的成熟里
它其实是一个好女人
一棵孤独的向日葵
就脱胎成了我的情人
我喜欢听她对我说：
“亲爱的，我爱你！”
你是那株向日葵
我是环护你的玉米地


每一个陌生的乡民看来都是一个熟悉的人

每一个乡人，我好像都认识一样
回到了故乡
就爱仔细地看着迎面而来的人
尤其是走在八月的田野路上
看见每一个上地的人好像我都熟识一样
连不认识的人看着也认识
太亲切了
故乡的人们啊
那骑着自行车的带着一个粪勺子
去地里浇菜的人
是我三十年未见的小学同学
还有那妇女那个老人
都像是我曾经的邻舍熟人
反而我是我自己的陌生人
为什么多年以后我回到故乡
每一个陌生的乡民看来都是一个熟悉的人
是我自己陌生了
就像能叫得出名字的树木花草一样
每一个走过我身边的乡民都要仔细打量
他们都是上地里去的
或者从地里回来的
而在故乡的商场和大街公园里的乡人们
对于我而言依旧是陌生的
只有故乡那种满庄稼的土地上
见到的遇到的乡人们
才是我似曾相识的童年的伙伴和朋友
或者是我曾经的长辈
和大叔大婶
可是我有个深深的遗憾
青春时光曾经遇到的你的倩影
现在却只能藏匿在我的心间


水泡子

过去的水泡子细长如一轮弯弯的月牙
现在的水泡子是个小水沟子
过去的水泡子岸边飘着芦苇花和蒲棒
现在的水泡子边上堆倒着生活垃圾
过去的水泡子淹死过一个投水自杀的人
现在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传说了
过去的水泡子周围野花开放野草丛生
现在的水泡子四周踏出了黄土飞扬的小道
过去的水泡子上清风吹着涟漪
现在的水泡子脏水发绿地浮在水上
过去的水泡子透底干净可以戏水洗澡
先在的水泡子再洗怕有皮肤病
过去的水泡子在旁边可以钓鱼看云看水写诗
现在的水泡子坐在旁边臭气熏天
只是因为过去天上落下的雨是晶莹无邪的童年
现在天上落下的雨是酸雨和浊泪的中年
过去我少年时下地看见坐在牛车上的女孩
她九九艳阳天的名字和她每天太阳升起的容颜
把水泡子照耀得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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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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