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我们经过了哪些喧闹？

[狐一]

我们经过了哪些喧闹？
2007-12-23 09:00:30

　　2007文坛反义词　　
　　
　　白驹过隙，转眼一年。文坛风波连连，各路人马，吵吵嚷嚷。有的是过眼云烟，有的将青史留名。那些喧闹一时的事件和人物，或黑或白，我们于是用反义词的形式，把文坛纷争来个年终总结，以供读者选择。什么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桶，完全由时间决定；但什么将刻印在你的记忆长河，则完全由你把握。　　
　　
　　◎垃圾·奖励　　
　　
　　朱大可眼里遍地垃圾

　　2006年底，德国汉学家顾彬曾炮轰中国文学是垃圾，2007年7月，中国文化界最具影响力的文化批评家之一朱大可在媒体采访时称“中国文坛已经荣升为一个庞大的垃圾厂”。自家人骂自家人，这比顾彬的话更让某些人伤心。

　　朱大可先生身处上海，却被誉为中国文化批评界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他总以独特的话语方式、冷静的洞察力、绚烂话语词汇，说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话来，却也令人心悦诚服，有时候还令人赏心悦目。在“文学垃圾论”早已不是什么新鲜论调的时候，作为对用词有着极强操控力的评论者，他还是选择了“垃圾”这个词来形容中国文坛。在他的眼里，中国散文、小说、诗歌均无甚建树，中国文坛已经成为庞大的垃圾生产工厂，喧闹的80后更是连文学的门都没有进。此言一出立即引起广泛关注，争论接踵而至，但归根结底还是没有人提出令人信服的反驳。毕竟，人家是吃评论这碗饭的，怎么会轻易让人抓住把柄？
　　
　　国内外文坛奖项林立

　　这边被说是垃圾工厂，那边却有无数的奖项在提示人们：中国文学正源源不断地提供优质产品。2007年的文坛奖项林立，国际上有诺贝尔文学奖，国内有鲁迅文学奖、人民文学奖。名目繁多的奖项吸引了公众的眼球，聚集了媒体的焦点，也引发了人们对文坛的争议与反思。

　　我国最高文学大奖之一——鲁迅文学奖，今年已是第4届评奖了。此次共评出7个奖项，有32人获奖，奖项中惟独少了杂文。最能代表鲁迅精神的文体——杂文的缺失，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然而，更大的遗憾是，评出的作品没几个人知道。获奖作者的人数更是令人咋舌，人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哪一个国家级文学奖竟然可以如此排排坐分果子。看来，鲁迅文学奖已经大有希望超越矛盾文学奖，成为最被质疑的文学奖项。　　
　　
　　◎祭祀·80后　　
　　
　　怀念路遥王小波

　　不满时人，于是追忆先贤，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今年4月11日和11月17日，分别是王小波逝世10周年和路遥逝世15周年的忌日，一个是当代作家最被接受的主流现实主义作家，一个是拥有最多拥趸的文坛外自由主义作家，但两者今年受到的怀念都格外强烈。这或许基于同一个原因：人们需要这样的作家，但很缺少。

　　今年5月，路遥好友在网上透露了路遥家人患重病无钱医治的消息，网友自发为路遥家人捐款。随后，陕西省作协发起救助路遥家人活动，得到全国热心读者支持。60余位作家集体著文，出版了《守望路遥》一书。一群大学生还走上街头，以路遥的名义为纯文学呐喊。

　　而每年的4月11日，不管是文人墨客还是亲朋好友，都会以各种方式纪念王小波，分析他，解构他。整个文坛会为他在这一段时间显得春天来到。更为讽刺的是，王小波生前若干苦于无法发表的作品，在今天成为了无数书商们疯狂追逐的对象，一版再版，年年销量递增。他的作品已经成了经典，他本人也已经成了大众传媒中塑造的新的超级英雄，他终于等到了他对于那些话语的胜利。

　　似乎可以想象，路遥如果活到今天，他会很高兴。但如果王小波活到今天呢？这个有人把他奉为神明的时代，讽刺了他的主张和信仰。
　　
　　作协招揽80后

　　80后似乎想成熟、独立并深刻一点，于是郭敬明董事长放弃了继续“45度角仰望天空”，在新书《悲伤逆流成河》里书写成人生活。而几乎没有一个成名80 后作家会主动提起“80后”这个字眼。但他们面临的问题是：他们的成熟，是否必然以与体制合作为标志？他们的独立，是否可以代表他们的作品也与过去告别？

　　前一个问题显然引起了更多的关注。9月底，中国作协公布了新增的439名青年会员的名单，其中包括了10位1980年以后出生的作家。张悦然、郭敬明、蒋峰、李傻傻这4位广受关注的“80后”申请者全部正式加入中国作协。而郭敬明正式成为作协会员的消息一传出，立刻引发了文坛争议。身为中国作协主席团成员的作家陆天明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反对意见，他认为，郭敬明入作协，是对作协的侮辱。大部分入会者对此问题则不愿多谈。

　　与此同时，成人对80后作者的作品仍然感到陌生。在不久前举行的第9届中国小说年会上，大批评论家在谈论80后作家时，坦承并没有读过他们太多的作品。而今年，除了在东莞打工的诗人郑小琼获得人民文学奖散文奖，也没有任何一位80后作家的作品引起文学上的广泛关注。　　
　　
　　◎梨花体·“高兴”　　
　　
　　千树万树梨花开

　　今年是新诗诞生90周年，但大众没什么人知道这回事。人们对诗歌的最大热情，来自于梨花体。诗人赵丽华的诗歌习作，被人贴到网上，引起网友的热烈嘲讽和疯狂模仿。随后，韩寒一句“中国当代诗歌没有存在的必要”，引发了沈浩波、伊沙等人的围攻。行为艺术家苏非舒在一次朗诵会上脱光衣服支持赵丽华，像最后一炮将这一娱乐事件推到了最高潮。

　　在此之外，本年出版社的诗集依然寥寥无几，绝大部分诗集都是诗人自费或找赞助出版；有些诗人为节省费用出了合集，如陈东东、长岛、庞培、潘维、王寅、小海和杨键的合集《夜航船》，阿华、徐颖和田暖的合集《我们的美人时代》等。

　　或许正如莽汉诗人李亚伟所说，诗歌用不着大众关注，人人关注诗歌其实是个误解。又如诗人桑克所说，民众看待诗歌或诗人，像看待社会新闻一样，他们关心的也不是诗歌本来的东西。心放开点，犯不着脱衣示淫威，实在没信心就给德国人顾彬打个电话，他说过，中国诗歌在当代文学里成就最高。
　　
　　小说“高兴”不起来

　　《当代》杂志正在评选“零奖金、全透明”的2007年度长篇小说奖，候选名单排在第一位的是王安忆的《启蒙时代》，此外有贾平凹的《高兴》、麦家的《风声》等。目前来看，票数并不集中。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都好，二是都不怎么好。说是前者，打死你也不会相信。

　　从已有的评价来看，王安忆的《启蒙时代》因为她的知名度太高，被批评得也最多。李敬泽和谢有顺评论家力推麦家的《风声》，但最近刚刚惹上了官司。贾平凹的《高兴》算是非议最少的，网上已经有大把网友对其表示好评。

　　像《高兴》中所写的那样，2007年的贾平凹应该也是“嘴角上翘”着高兴的一年：上半年，新作《高兴》问世；9月，当选陕西省作协主席；11月初，不知不觉地登上了“中国作家富豪榜”，虽然只是为榜单“垫底儿”；同月15日，“身不由己”地在网上开了博客，仅一篇文章，点击量就上了百万，“赛过金庸，直逼琼瑶”；月底，《高兴》研讨会召开，全国各路名家云集，对新作赞不绝口；其主编的《美文》迎来15岁生日，中国作协主席铁凝题词“风华正茂，英气逼人”……

　　《高兴》中的主人翁原型刘高兴也随着他高兴了，写出了3万字的作品《我与平凹》，还走进了大学校门，圆了文学梦。不知道什么时候，中国读者也能这么高兴，好书连着来？　　
　　
　　◎自杀·复出　　
　　
　　诗人余地家中自杀

　　10月4日凌晨，长居云南昆明梁源三区的湖北籍年轻诗人余地，在家中自杀身亡。据其生前朋友介绍，余地有一对不满3个月的双胞胎儿子，其妻身患重症。

　　比起作家富豪榜出炉时的各家媒体的热情，诗人自杀几乎没有引起一点波澜；比起海子自杀引发的诗歌效应，估计余地也就是在诗人们今年的记忆里徜徉一会。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是一个“以钱为纲”的时代。
　　
　　流氓王朔复出江湖

　　自2000年《看上去很美》之后，王朔便淡出公众视线。本年初，王朔携新作重出江湖。王朔出场，自然不同凡响。张艺谋被他骂成大粪，郭敬明抄袭不道歉被他痛批。随后还在博客上把各大城市骂了个遍。但据说，这并不仅仅是他心血来潮，也是为了顺便促进新书销量。

　　他是文化偶像，也是流氓教父。一面是为公正代言，高度张扬众生平等的观念，一面却对现在的大众文化声色俱厉地加以指责。一面和韩寒“惺惺相惜”，一面又对许多成名人物进行了尖刻的嘲弄。当年的风云人物虽然有点垂垂老矣，却依然盛气凌人。但在他最近的《致女儿书》里，却满是温情，满是父爱。没什么别的好说，只能慨叹一句：胆色过人，才华横溢，爱恨交加。　　
　　
　　◎枪手·抄袭　　
　　
　　海岩韩寒都有“枪”？

　　明星出书找枪手人们也不怪他，但要是这人是作家呢？对不起，用口水淹死你再说。人们可以原谅作家勾引文学女青年，理解作家炒作促进销量，但万万不能容忍作家找枪手，就跟不能容忍假钞一样。

　　但敏感和脆弱的文人们，2007年却屡屡被“枪手”传闻缠身。5月底，一名叫祥子的人报料：近年高产的著名作家海岩背后有长期合作的“写作班底”，他就是其中的核心成员；一个月后，韩寒也被爆出枪手传闻，称他已经雇用某青年马日拉当枪手3年。

　　人们还没见过海岩这么急过。他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搬出了8个装满手写稿件的手提袋，然后对全国媒体说，我怎么可能找枪手呢，我不可能，绝不可能。他还好心地告诉那位爆料的祥子先生：你要出新书了炒作一下可以理解，但请你说出真名啊，不然怎么达到需要的效果？

　　韩寒听闻自己有枪手，奈何没有手稿，都是用电脑敲的，于是他只能大喊一声：“别逼得中国的作者们以后只能在公证处写小说啊！”

　　枪手枪手，以枪为手。其实比起请枪手来，写出些废品来更让人难受。读者只看作品，要能请来比你写得好的枪手，让读者看得爽也行。在适当时候再大度地承认其实自己的作品一直是某某某所写。电影《下一站天后》里不就是这样的吗，小姑娘每次在后台帮天后唱歌，有一天天后把她叫了出来，她就成了新的天后。这样就又扶携了一个后进，善莫大焉。
　　
　　余华到底抄没抄？

　　如果说雇用枪手是使用假钞，那抄袭简直就是偷窃。抄袭这两个字降临到某个作家身上，基本上等同于奇耻大辱，即使只是被人指责，即使法院判你没抄。电影抄一点还可以说是向某某导演致敬，作家要是有一段话和别的作品雷同，只有两个字送他：滚蛋。

　　近年，从教育圈到娱乐圈，从学术界到文化界，到处“抄声一片”，从花儿乐队到郭敬明，从抄袭到“抄意”，每一桩案例都闹腾得沸沸扬扬。2007年，郭敬明学乖了，深受敬仰的作家余华却被“抄袭”打了一闷棍。

　　普通干警王长征一纸诉状将余华告上法庭，指控余华小说《兄弟》剽窃了自己的作品《王满子》。法院审判结果是原告指控被告余华剽窃不成立，但判词中却有一句“《兄弟》一书在人物设计、部分段落描述上与《王满子》有相似之处……”也就是说，著名作家竟然用了别人的桥段，虽然用得不多。

　　余华赢了官司，没有赔钱；但他输了面子，读者心里那点疙瘩总是无法去除。要是以后研究余华的《兄弟》，到底要不要加上一句“有部分段落与《王满子》有相似之处”？　　
　　
　　◎富豪·实力　　
　　
　　实力作家无富豪

　　今年各类作家排行榜像母猪下崽，一窝下好多。有媒体评出的“2007中国作家富豪榜”、“2007中国最具商业价值作家榜”，还有以个人的名义发布的 “中国最具实力作家排行榜”，最近又有天涯社区的80后作家年度综合榜。各类榜上有名的作家虽有重复但也不尽相同，但有一个很明显的现象，就是实力榜上的作家大都没有进入富豪榜。

　　“2007中国作家富豪榜”，上榜的作家大多以出书版税等折算的金钱来排名，郭敬明、于丹、易中天排名前三。郭敬明的版税是1100万，于丹版税1060万。榜单一经推出，旋即成为年度最火爆的文化事件，引发多种话题，但上榜的作家却莫名其妙：“我哪会有这么多钱？”。

　　实力榜上的作家只有贾平凹等少数几人上了富豪榜，贾平凹还排在最末一位。实力榜单在天涯社区公布以后，跟帖的人少得可怜。在诗人多多的帖子下，几乎所有的回帖者都在问同一个问题：“多多是谁”？这位最重要的朦胧诗人之一如今正在海南大学，但他的读者在哪里呢？当人们说富豪榜为作家正了名，做作家并不是就得准备饿死的时候，他们忘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饿死的作家，却有很多没什么实力的作家。　　

[南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