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者

[鸿毛]

一

六月傍晚的夕阳,

僵血色的余辉,

风吹来地狱里的阴热;

一个中年汉子,

双手紧握木掀,

动作娴熟地扬起一捧生命蹦跳的麦粒.

尘土似乎中了风的魔力

脱离麦粒的拥抱,

追逐着风神的发丝.

大地也在热情地等待它的宿命---

尘埃落定.



坐下来,

吸一斗旱烟,

灰白的烟雾散入无边的躁热的空气中;

带着中年汉子的汗露,忧虑和欣慰.



一个成熟的季节,

属于人类的季节,

而真正主宰它的却是那无数

满脸汗滴的耕者.



让我们回到童年,

让我们回到亿万年前,

耕者,牛车,祖先;

耕者,木掀,父亲.

我们的生命的血管里

要把耕者忘记?

不,那是我们的祖宗啊!

不,那是我们真正的父母啊!

那是我们的亲情,爱情,友情

世间诸有情的养育者啊!



二

这是个成熟的季节,

罪恶的季节,

忏悔的季节;

让我们闭上眼,摸着胸膛,

黑暗会来把肉体与灵魂拉下地狱;

同样也会把镜影与真身

赐予我们金金火眼.



三

火车里,

我靠窗而坐,

拥挤的车厢内充塞着熟悉的汗臭味.

一和农民,刚刚卸下肩上的担物,

我向他们投憋一眼,

这一眼里充满着不屑与嫌恶.



四

我们流浪的歌者

已被浮华的金色洗精入髓.

我们可以看到金色辉耀下的黑碳,

我们可以看到金色外表下的铅粉,

我们甚至更深入地去看那金色下的丑恶的罪欲;

然而我们却很难把目光移向那遥远的

生长着麦粒的田野.

当我们发现到田野的美妙,

我们也只会去享受一时的心灵舒张的欢畅;

这不是一种罪过,

却是一种无声的泣诉.



五

当我的笔开始发斗,

我的血液开始沸腾,

我的心却愈来愈疼痛,

留下眼泪来吧歌者!

这眼泪里有可悲的乞讨的罪过,

更多的却是忏悔!



六

电话铃急急的响起,

我拿起话筒,

话筒里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那是父亲的声音.

父亲有点羞生的对我说:

"孩子,回家来吧...``

只这一句话,这句话的声调里

充满了羞乞与凄凉.



"回家来吧,孩子``

家,流浪;

让我带着罪恶下地狱吧,

但是现在我宁愿和地狱里的阎王搏上一搏,即使死了,

也要把心与灵魂急飞回那个遥远的梦乡.



七

啊,耕者,人类的祖先,

宽博,挚纯,伟大.....

即使我用尽世间一切美好的形容词

也无法表达出我对你的敬爱!



啊,耕者,我歌颂你!

我的祖先,我的父亲

让我死在你的怀抱

洗尽罪恶的灵肉,

从此带着圣洁的微笑

踏入天堂!

二00六.六月二八夜作 改于二00七.五月十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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