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乔
加入时间: 2009/08/13 文章: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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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9-9-01 周二, 下午11:45 标题: 诗歌:超越现实与物质的翅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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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7日至10日,第二届青海湖国际诗歌节在西宁开幕,来自世界4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200多名诗人参加了这一盛会。在本届诗歌节举办的高峰文化论坛上, 20余位诗人以《现实和物质的超越——诗歌与人类精神世界的重构》为主题发表了见解。诗人们以自己的思想、智慧、才华和对世界的敏锐感知,表达了深邃而精妙的文化见地。现摘发部分诗人的发言,以飨读者。
青草还得长在对岸 杨匡汉(中国)
诗之花不仅仅在数量,更在于质地。眼下中国的当代新诗,可谓铺天盖地,而真正的好诗却寥若晨星。
相对而言,在经济大潮中,在以休闲为主要功能的文字为大众阅读宠物、某些利欲之徒抛售庸俗之作的市场状况下,失却了商业竞争能力的新诗尽管生存维艰,但由于它的天性是不必为争取读者而媚俗从众,因而也越益可以显示其寻求人文价值与艺术价值的执拗,显示其自强不息的探索精神。
泰戈尔所言极是:“一个民族,必须展示存在于自身之中最上乘的东西,那就是这个民族的财富——高洁的灵魂。”诗歌不仅仅是一种文学门类,更是和人类文明状态与人性深层世界相关联的心灵建造。一部诗史,是一个民族的思维方式史、文化性格史和审美风尚史,我们因之而需要在如何“建造中华民族心灵”这一系统工程的命题下做诗意的文章。就当代诗歌而言,如果以为只有“甜甜蜜蜜”的赞歌或“要死要活”的情歌才是诗,那是审美上的偏差。今天,在历史的过渡时期,我们生活得更繁忙也更沉重。那么,民众在关注什么?在期待什么?生存状态和灵魂状态如何?人们在对个人与族群、古往与今来、时间与空间的省悟中,如何寻觅生命的位置?诗人又怎样以智者的目光审视世界也审视自身?我总想,不同“主义”不同“书写模式”的诗人可以“到处放歌”,但不同的新诗,应从不同的侧面寻找“心灵的家园”——从人生的艰辛及其希冀的种种痛苦中,提炼审美的惊喜,创造动人的绝唱。而这种绝唱,应该是在一种强烈的中国美学意义下传达中国经验的灵魂史诗。
如今拥有相当创作自由度的诗人,在基本上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的状态中,是否需要重新解读一些古老的命题——如意义、价值、焦虑、忧患等等用以“自律”?当代诗坛上的“复印机”太多了,诗歌跟着“卡拉OK”化的现象也太泛了。更值得忧虑的是作品的平俗化,即缺乏思想、缺少心灵的深度,只有情感的平面化和平均化。而且某些人用回避现代性的圆滑技巧以逸代劳,甚至为闲适帮腔。这并不意味着大家都回到以往特定岁月“血与火”的状态,而是说,我们的诗人在吟咏时总该传达一种精神风貌,总该把抒情的内容推进到更深的层次,总该重探一下书写背后的意义及价值在时间空间发散的光芒。面对悠久的历史和苦难的大地,面对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与未来,把我们的艺术视野更开阔一些,把心灵和想象的空间再扩大一些,把诗思与诗情的表现更深刻一些,既有博大精神又有纯艺术的追求。严肃的诗,有理由呼应这一来自时代潮流也发自内心深处的召唤。
这山望着那山高,青草还得长在对岸。这一鸿爪所至、云烟万态的“对岸”,存有和伟大的传统相对接、最古典的与最现代的相会通的光彩,存有个体生命体验的深度介入和人类精神象征的高度提升的兼具,存有以审美为中介、入世又出尘、吐滂沛乎寸心的澄辉,自然,也是拥有真诚与良知,并用理想去丈量历史和现实的圣地。波德莱尔以为:“诗的本质只不过是,也仅仅是人类对一种最高美的向往”。以往和当今的战歌、颂歌、情歌、挽歌、田园牧歌或都市浪歌,原来无可厚非,均有各自存在的价值。但倘若仅仅止于一己的忧乐,或迎合某种外在的策略性需要,抒情主体和艺术人格的淡化以至扭曲在所难免。为了成就人类最高的美而上下求索,我们需要超越个我的痛楚,通过诗性风格诗性批判的“发现”和“言说”,在智慧与情感的瞬间复合中,锤凿出真诗的火花。
我的诗总是以自然为开端阿吉·米斯赫尔(以色列)
每一个我参加过的诗歌集会上,尽管大家来自遥远的国度,有迥异的生活环境和语言,我还是总能很快感受到同每个人有种深远的联系,我们直接通过共享的语言进行交流,这就是诗歌语言。
我想首先就物质、现实和精神世界说几句。在这个问题上我更倾向于亚里士多德学派。我认为,精神源于物质并存在于物质。诗歌好比伸长的双腿,其中一只脚迈进天堂,在天堂里感激牢固植根于土地上的另一只脚。
许多人试图回答诗歌究竟是什么,谁能称为诗人。我认为,诗人是受到词语恩赐的人,而更主要的是,他们为自己许下了重重的承诺——在他或她的语言里,在他或她所生存的特定现实中——为了提醒我们自己是谁,为了使各地的人们能够共享人类的精神实质,把我们联系起来,这些工作的内在意义在于去观察。
以我为例,这就是为什么在我的诗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像雪、树林或冷杉这样的词语。我在阅读芬兰诗人Sirka Turka的诗歌时,发现她的诗歌植根于她的北方生活背景,满是树林和冰雪,这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尽管如此,我依然能感受到与她的精神世界是多么地靠近。这不是因为她看到什么,而是因为她观察事物的方式也是我的方式。
无论我在哪里生活过,我都可能成为一个诗人,我将重要原因归于我命中注定的语言和环境,因为它们是我诗歌的组成部分,也是我使用暗喻时的素材。暗喻是调查和发现不同现象之间共同点的工具,现象之间的关联往往是用肉眼看不到的。因此,我的职责就是解读神秘和教训。
我来自一个艰苦的地方——中东以色列,暴风雨易侵袭的地区,非常复杂并充斥着冲突和战争。诗歌需要宁静,在这个每天都上演戏剧般情节的地方,宁静是非常罕见的。有的诗人为了创作而选择出国游历,放逐自己,并从重压下获得解脱和安宁。
我生活在乡村,一个离地中海不远的村庄。我的家庭靠种植桃子和石榴为生。我的诗总是以自然为开端。我用希伯来语写作,这是一种古老、美丽、非常浓缩的语言,其内部包含了深奥的知识,这使得每首诗甚至比它的作者更具智慧。
像所有在以色列的诗人一样,我也一直在战争和诗歌之间徘徊。一方面,诗人被期望从事政治诗歌创作,否则他们将被怀疑逃避现实;另一方面,诗人有着对安宁和自由的渴望。不是每个人都想让自己的才华为某种目的所用。无论怎样,现实的艰难都会渗透在诗歌当中,即使不是直接的,也是间接的。
诗歌总是向上运动的。诗歌可以把天然的材料提炼成精华。诗歌可以把痛苦转变成幸福,因此而获得喜悦。如果说诗歌是具备某种作用的话,那就是指向性,提示我们一些更高、更广的东西,以唤起我们对同情心和良知的渴望。(闫思学 译)
人类精神世界的重构野村喜和夫(日本)
现代社会中某些做法是极其错误的。西方的物质文明将我们引向了哪里?资本主义将最终为我们服务到何时结束?这个星球正处于环境灾难的边缘,还没有找到一个可行的发展道路。这场危机将给艺术和文化带来什么?到处是已经取代了相对价值的绝对价值,交换价值代替了使用价值,这是种普遍的标准。
或许文学艺术可以最坦然地经受如此严酷的命运,尤其是将价值置于词语本身的一种形式——诗歌。在现代社会中,诗歌 持续处于危机状态。日本超现实主义诗的领军人物泷口修造曾说过,艺术事业通常是“从某些内部强迫中散播一些毫无分配价值的自大想法,或许只是像莱布尼兹理性主义里的某个‘奇怪想法’”。这一阐述用来描述当代诗歌写作活动是具有预见性的。
泷口修造所指的“内部强迫”是什么意思?我想到了保罗策兰在演讲中说过的话。他用瓶中信这一比喻试图阐述诗歌和诗歌创作的含义:一个人写了一封信,把信塞进瓶子,扔进了大海。瓶子随波逐流,漫无边际地漂流着,直到有一天被冲到某处的岸边,有人将它拾起……或没有人留意它。写诗就像给遥远的某个未知的读者写信。
这是一种无望的渴求。诗歌创作活动不取决于对沟通什么的渴求。虽然诗歌里面包含着思想和道德,但以华丽词藻来传达思想和道德就不是诗歌了。诗歌不是一种传递信息的方式,它本身就是信息。尽管信息是由词语组成的,但诗歌的优势在于诗歌语言是以独立的词语存在的。
矛盾的是,我仍旧认为诗歌有它存在于现代社会的理由。这是因为独立的词语拥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有一日本古老信条是,随着词语的说出,存在于词语中的精神将化为驱使事件发生的动力。
也许我所想的更接近于老庄道家学说中的“无用之用”思想。我们的存在是由某些无法用言语名状的东西所支撑;无限的丰富,令人惊叹得无以复加。然而,我们仍在尝试,试图谈论这不能名状的东西,词语变得充满了巨大的力量。
在现代社会里,词语以信息的形式传播,像一粒粒沙子匀速穿过沙漏一样。除了事物本身,诗歌没有任何目的,它靠自身散发光芒。但与此同时,这光芒使我们能够感觉到潜伏在幕后的东西——巨大的黑暗和寂静。我受到极大的诱惑把这种巨大的黑暗称之为“灵魂”。以这种方式在现代社会荒芜的土地上义无反顾地传播诗歌,或许正是泷口修造所指的“内部强迫”。(闫思学 译)
诗与现实拉杜·安德里埃斯库(罗马尼亚)
大约8年前,加博利埃拉·加弗利尔,一位充满热情的年轻评论家,曾撰文评论我的第二部诗集《后门》。诗集将“传记成分”同布鲁斯节奏连接在一起,丘陵间,一座罗马尼亚城市,它的景象中融入了塔吉·马哈尔或者大比尔·布龙齐的忧伤却猛烈的节奏。即便今天,我依然觉得,这篇评论对我诗歌的描绘最为准确:
“拉杜·安德里埃斯库诗歌中的现实印象,多么令人迷惑!那些景象,在视网膜中变得细腻,转化成节奏,平缓地推进,兴许,不时地被一片记忆空白所打断。华丽系列的乐趣,重新发现词语和词语表达的欣喜,主宰着那些宽广的诗句。同样的地名和街名,此刻,摆脱了琐碎和平庸,变得轻盈、透明,难以觉察,一座崭新的城市由此诞生,那是座梦幻之城,音乐之城,无数幽闭的街市,充满动人的声响,在每首诗中,任我们漫游,并重新创造。
我依然觉得自己无法更好地定义诗歌。诗歌是现实自我呈现的二度空间。空间参照,以及周围世界中一些关键因素,对于结构诗歌主体绝对必需,但它们的真正作用在于将读者在不知不觉中带入一个特殊的空间,在这一空间中,时间崩溃,坠入永恒,身体感觉演变成火或冰的飓风,而观念会转化为超现实主义的机制,透明,永远飘浮在空中。有种种方式能让诗歌如此变形。从俳句精细的诗句到民谣凝练、简洁的叙事,从传统和形式,到任何形式的实验——巴西具体诗,抑或罗马尼亚乡镇中一位青年诗人发起的达达主义运动,诗歌始终沿着这相同的曲折路径,从现实朝向飘逸、沉醉的空间迈进。
无论角度如何,在每种情形中,在每种定义中,诗歌都在时空有限的现实和过于复杂、难以描绘和观察的领域间,扮演着一个多面透镜的角色。
诗歌是什么楚罗伯特·曼萨诺(古巴)
如若大地上真有什么难以定义的东西,那便是诗歌。诗歌是什么?谁能不假思索又不差分毫地说清?它对人类真的有用吗?
划清界限是首要的。作为艺术表现的诗自是文学,凝聚在一行行的顿挫之中。但也有不需要诗行的诗,以人类学的功勋晋升文化的最高阶。仅当一个人将最高形式的人类文化自然有效地沉淀在诗行之中进行艺术展现,我们才把他尊为诗人。如果没有宽泛的第一点,他将因缺乏内涵而失败,而如果不能自发和灵巧地运用严格的第二点,形式的欠缺也将导致其文不存。
我们看到,尽管语言各异,各种文字都努力展现神性与人性的辩证,但真正达成之人寥寥,这些人是伟大而稀有的。古巴第一位、也是世界最卓有成就的诗人之一何塞·马蒂曾说过,资质是累积的智识,天赋异禀不过其求知热望炽于常人,当然这求知并不止于校园,而取决于能否永远生活在敏感反思的氛围里。
不以诗留名的诗人,诗在举止、行动、道义、友爱中,在对不朽的爱慕里,在精神上的交流中。但日常生活周遭的诗人,大抵仍是从口头或笔端流出首首小诗,这些美丽的文化片段,无论其语言或时代,都是人类的财富,有了它们的教化和熏陶,我们才萃取出关于诗的认识。有时我们忘了想象力也有发展的历史。
显而易见,对诗歌下定义并不合适,而且从来无法囊括一切必要的所指,这也许因为诗歌是提炼的艺术,它积累了丰富的观察,又以极度的细碎出手,制造的和谐让所有已知的分析方法都无法掌握其令人眩晕的层次类别。所以诗人们深知,需要掌握的只是关于何为诗歌的美好假设,这便足以让我们在人类精神的广袤王国纵情穿梭。
诗歌触碰宇宙和远古乔治·欧康奈尔(美国)
任何有关“现实”的问题迟早需要将其定义交代清楚。何种现实?谁的现实?是我们个人持有的异于他人隐秘而具体的现实,还是那可供分享的普遍立场?我们是否也该谈论那些丝毫未被人类沾染的现实?史蒂文斯坚信这种现实的存在,因它正诱人地徘徊于人类理解范畴的边缘,诗人应当尽力将其描述,通过语言和隐喻来想象周遭世界的真实。史蒂文斯确信诗歌能够成为“一种依靠文字的揭示”。眼前的世界或许庸俗,遍布瑕疵与不公,又常常很残酷,但它同样也充满了意想不到的令人昏厥的美。史蒂文斯说:“重要的是要相信。那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是相等的。”
尽管现实恍若万花筒中的窥见,但震撼人类灵魂的艺术力量终究离不开我们所处的境况中最根本的事实,时间、地点或政治几乎都无法将其改变。我们生于世间,畅饮自身的苦难与欢乐,又匆匆离去,一直被戴着各种面具的欲望所占有,居于感官和肉体那丰饶的山水之间。
对艺术家来说,保持与有形之现实的联系——它的神秘、它的气味、它敏感的质地,是必要的、确切的。艺术家的初衷或许会在一开始被某种媒介自身物性的多重阻力所挫败,但其耐心、韧性、信念和想象力,会在风向适宜的时刻引领制造者超越自己,抵达材料本质与精神的融合。正是这种力量允许个别艺术家暂时超越那不可避免的个人局限,瞬间触碰宇宙和远古。这便是艺术所追求的唯一的超越。
增进对现实的认识雅克·达拉斯(法国)
超越现实,对于诗歌是一项雄心勃勃的计划。我不敢肯定我能担当此任。因为我觉得,现实本身神秘无比,根本无法避开它。我来自一个诗歌民族,这个民族在上世纪20年代初便创立了“超现实主义”。那时,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超现实主义的创立者安德烈·布勒东是最早认真对待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西方人之一。他超现实主义纲领的基础是,让新诗和新人跟随梦的力量。我同样相信梦的力量,但我发现,现实常常如此酷似梦幻,以至于我更愿睁着双眼,步入其中。我是个现实主义者。我的美学感觉源于15世纪至17世纪佛莱芒和荷兰画家们,他们将明确和洞察融入现实观察,令现实熟悉至极,同时又异常神奇。他们在现实的疆域内超越了现实。他们将它伸展到几乎让人难以辨认的边界。诗人和艺术家应步其后尘。我坚信,他们如果希望进一步洞察现实的话,就应该始终围绕现实的全部领域。假如今天,“超越”依然有所意味的话,就让我们用神学家阿奎那(圣托马斯),一位现实主义者的哲学来重新阐释它的本义。他首先是一位思想家,在他看来,创世显然已经敞开,(上帝)并未完成,而是有待于所有人在科学和艺术领域自由合作、热情探索。我认为,所有诗歌都会增进我们对现实的认识。(高兴译)
论诗歌的本性何塞·克雷多尔·马特奥斯(西班牙)
像所有的艺术创作一样,当过度理智造成的隔阂在源自潜意识的悸动前烟消云散的时候,诗歌便诞生了。诗歌非此非彼,而是去掉层层覆盖之后所留下的东西——一股香气,一阵听不见的音乐之风。因为我认为,诗歌在其最深处,是一种空虚,有点类似于乌有。
倘若将美丽视为纯粹的装饰,诗歌不是用来美化世界的。诗歌也不是抚慰,尽管它可能有这样的效果。诗歌不是评论,也不是模糊,尽管诗歌诞生于此(诗歌在人恢复到原本单纯状态的时候产生)。诗歌是明亮的。很难说是什么在推动着诗人写作,除了诗歌本身。通过它,面对某些难以名状的事物产生的惊异才得以表达。
诗歌是通往认知极限之路上的灵气、眺望和闪光,语言在那里无能为力,当诗人力争走向认知的深处,并且证明,话语作为唯一的工具是不够的。诗人将语言置于危机中,并将其作为象征——我不是指现代诗歌的象征主义,而是神圣传统意义上的象征主义。从此开辟了一个超越理性解读的高度,语言表达某些不可言喻的事物的困难缘于此。但是在诗中表达语言的这一失败却造就了诗人的成功。
看似将一切文化和所有时代的不同表现区分开的东西不是诗歌,而是包围着它的东西——历史背景、文化关联、形式、言辞、面具。那么让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最本质的东西上,这样才能发现我们所吟唱的不同的诗歌其实都是同一首。在这点上,作为远方的来客,我们能从这么多的异彩纷呈中,从这个伟大国度所云集的大师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曹廷 译)
写作的理由阿瓦诺(喀麦隆)
写作,对我来说,首先是一种抵抗方式,抵抗各种各样对生命和自由的奴役。我不把写作构想为一种游戏空间。对我来说,它是一种卓越的精神行为,凭借这种行为,我们摆脱生存的困境。写作同自我、他者和世界联系起来。它是一份遗产,一种接受的话语,这种话语绝对需要连续下去。我们的世界仍然高于物质。我相信,我们能够超越那不可接受的现实,能够踏着这世上浮浅的价值,上升到源自“话语”的精神性。因为人就是话语。人不是一种机械的生物,人是他的话语,从嘴唇吐露出来。这种话语必须摆脱腐败和腐蚀的纠缠,它是存在的条件。我说话,故我在。话语是需要承续的遗产,是需要保护的线索,是需要传递的价值,也是需要推进的节奏,它是对无边无际、无法逾越的地平线的广阔的表达;它是雨果所说的“黑暗的兄弟”,也是塞泽尔的“神奇的灵魂”;它让人同根连在一起;它是从地下世界通往光明和生命世界的通道;它是世界的神话。这就是我写作的理由。
诗歌是一种双重经验罗莎丽娅·洛·鲁索(意大利)
诗歌是一种双重经验,既是精神的,又是物质的。它是人类语言的艺术,由身体通过声音和动作来表达:声音是精神部分,呼吸和肢体动作依照生命节奏同它呼应。诗歌可以通过词语内部的声音节奏,将生活事实转化为普遍的情感和思想,进而超越民族语言的含义。诗歌写作,不仅关乎笔,而且关乎声音。诗歌文本可以被看做曲谱,而词语则是音符。因此,在诗歌表演中,诗人的身体便是他或她内在音乐的乐器,同听众的内在音乐相匹配。因此,诗歌一直是和平与人类深刻交流的乐器。
诗歌的警示崔东镐(韩国)
现今,我们在现实中面临的问题是如何能够超越这个物质时代。人们常说,诗歌和艺术能够净化人的心灵,但没有人会质疑,这个世界受物质力量所支配,而不是纯粹的情感。人们越来越多地追求舒适和令人兴奋的事物。然而,诗人应努力克服这种现实,并不断地警示人们当今世界的险境。如果诗人停止警示世界,那么物质的统治力将加速,人类将退化成物质的奴隶。
全球两个最重要的社会问题是环境破坏和克隆人类。全球变暖的威胁已成为全世界公认的问题,但大多数国家并未积极地寻找解决的方法。人类克隆是另一个面临的紧迫问题,是当今时代最具争议性的问题之一。一个年轻的韩国诗人曾说,“甚至连初升的太阳都有一个芯片”。这些应引起诗人的关注。
只有诗人始终在向人类歌颂真正的世界是什么?他们向往什么样的世界?诗人所表达的正是人们作为真正意义上的人类所具有的最人性化的愿望。
我坚信诗歌会用它微小但又不失强大的能力来改变世界,好比无数的水滴能汇聚成巨大的河流。(闫思学 译)
力求纠正失衡的世界杰曼·卓根布鲁特(比利时)
海德格尔曾说过:语言是生命之家、生存之家,人类应再次学会在语言中生存。不幸的是,在当今的西方世界,我们看见大多数人放弃他们安身立命的家。随之而来的是诗歌,这一纯粹的语言形式,遭受同样被遗弃的命运。与语言一样,诗歌继续成为少数人的家园。诗人与哲学家第欧根尼一样,误举着灯笼,穿越拥挤的街道,搜寻人性的光芒。
古往今来,诗人与哲学家一样,一直在探寻人类在这星球上生存的意义,诗歌除了是诗人借此探寻生命意义的工具外,还能起何种作用?西班牙诗人瓦伦特写道:写作并非复制事先存在的经验,而是一种创造及其创造的过程。优秀的诗歌超越现实,抵达更高、更深的精神层次。虽然我们并不指望现代诗人去改变世界,但诗人可成为当代的第欧根尼,举起诗歌,在现代社会寻求真实的明亮的光辉。(闫思学 译)
诗歌保留着所有的秘密 齐亚德·卡吉(黎巴嫩)
今天在21世纪,在全球化时代,世界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村庄,我们看到世界上少部分富人和越来越多穷人之间越来越大的差距。西方人花费数百万在他们的宠物身上,而在东方却有数百万人几乎没有水和面包养活他们饥饿和缺乏营养的孩子们。
诗人和作家是世界的良知,并将永远是。就我个人的诗歌写作经历来看,我认为我们不应该舍弃上帝赋予我们的两种能力——想象力和思考力。唯有这两种能力可以把我们从残酷的现实中拯救出来。我们应该从内在和外在思考,内在的,我们可以想象在我们的身体内部上帝所创造的奇迹;我们也不应停止对周围环境的思考:我们在土地或街道上行走,无时无刻都记得我们竟然是在宇宙中飞行!
谁可以给我们和平?谁可以安慰我们的心灵,缓解我们的焦虑?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人的思想,思想保留着所有的秘密,思想拥有解开一切问题的答案。(闫思学 译)
烟雾缭绕的世界露丝·肖玛利·穆斯莱赫(巴勒斯坦)
我们对土地的依恋不亚于土地本身。很多时候我被海葵花和仙客来花所吸引,被由无数颜色妆点的山谷所吸引,百里香和野生鼠尾草混杂在一起,它们特殊的气味融合为一种新的气味。25年前的一个清晨,一辆车带我离开了这个家。但是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他们以前的样子了,我找不到那片在6月里如同金色海洋般波动的麦田。
没有应有的童年时光,没有怀旧的情感,没有古老的历史,没有多样的地理风貌,我们如何能够生存?现在,甚至更为丑陋的是,隔离墙将这片净土分割。它将土地阻断,使那些被禁锢的绿色没有更多的空间生长。殖民地统治已扩散到山顶并向各个方向扩展,吞噬了所有自然和可爱的事物。F-16型战机代替候鸟占据了我们的天空,肆无忌惮地抛射集束炸弹和白磷弹,随之而来的是向所有与之对抗的地区和人民发动疯狂的战争。孩子们如何才能在已从自然消失的绿色土地上玩耍?我们怎样才能从充斥着暴力和残酷的现实中拯救自己?诗歌有可能把我们带到更安全的海岸吗?在那里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的童年、我们的历史和我们的未来吗?
我们不都是农民,但我们与土地的联系依然很深。土地本身为我们奉献了它的深度,我们能做的却是使世界烟雾缭绕。(闫思学 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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